久违的沐浴,如沉闷厚云终于迎来了酣畅甘霖。程语笙觉得自己满血复活,脸色都红润光亮起来。
“你偷笑什么?”从方才进屋,就发现绿盈微翘的嘴角。这丫头比晴鸟的性子欢脱,长了张孩子气的苹果脸,笑起来跟年画娃娃似的。
绿盈偷瞧了眼浴房门前隔档的屏风。内室的烛火明亮,将谢燃拿着书来回踱步的身影投在上面,笔挺而修长。
“奴瞧着三爷是极为爱重娘子的……”小声在程语笙耳边嘀咕,她轻柔的帮她绞着长发,一副欢喜模样。
程语笙抬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真的!”以为自己的话不够让人信服,绿盈着急解释:“原本福安管事安排了吟霜侍奉,三爷未允,专门让人去后院传了奴来呢!”
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这点,程语笙是感激的。他看出了自己不愿被人服侍沐浴的窘迫,体贴的帮她做了最合适的安排。
不过,此乃小事一桩,没必要上升到复杂的层面上。“许他本就是个细致的人……”
绿盈撇嘴,最近在后院听了一箩筐三爷原先的趣事儿,现在可逮着了机会说。
“奴瞧着不尽然。听福安管事说,年初老将军生辰,三爷为表孝心遍访藩医,求了能医治关节伤寒的药膏回来……”
说着忍不住嗤的笑出声,她捂着嘴,小心朝外瞅了眼,才压低声音继续:“老将军如获至宝,直藏到入春,手指寒症发作疼痛难忍才拿出来用,结果您猜怎么着?”
没人不八卦,只看有没有合适的场合和时机。程语笙被勾得心痒痒,不自觉应声:“怎么了?”
“那药膏里竟然有天龙,听福安说,还是三爷亲自去野地里抓的。老将军原就被天龙咬过,全身红肿痒痛,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当时三爷还去床前侍奉过,不过转眼儿就忘脑后去了。”
想通其中关节,程语笙乐出了声,反应过来又极力忍着,整个人微微发颤。
绿盈道:“好家伙,三爷抓的这天龙毒性可大,老将军晚睡前在手上用了药,睡着后脸又枕了会儿手,隔日起来,口歪眼斜,半边脸肿的嘴都闭不上了。”
终是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程语笙笑得直捂腰,身上无处不疼。
“那把老将军气得,拉着三爷就要上家法……”绿盈也笑得睁不开眼,绘声绘色模仿着老将军的样子。“好呀你!府里见天的喷洒虫粉,千防万防,竟没防住你这孽子给为父投毒!”
“三爷被打得直喊冤,还说,是那藩医说的,天龙的毒性越大药效越好!”
“哈哈哈哈……”掩不住索性不掩了,程语笙笑得眼泪直流,虽然也知道背后拿公公取乐不好,但听也已经听了,想后悔也晚了。
“福安管事说,当时老爷一张嘴就流哈喇子,一只“巨掌”捧着巾子,将嘴兜着,另一手拿藤条抽人,夫人瞧了一会儿将忍不住笑,遁回屋去了。可怜他们这些奴才,走是走不得,笑又不能笑,生将大腿根儿都掐青了。”
浴房中,又是一阵笑。
谢燃在门口顿住,跟着咧了咧嘴。虽不知夫人在笑什么,但夫人高兴,他就高兴。
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绿盈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您现在还觉着三爷是个细致的人吗?”
程语笙抿唇,摇了摇头。谢府上下,女眷本就稀少,再加上祖母和夫人都是豪爽直性子,培养出的儿郎当然也是粗线条。
细细回想过往谢燃曾发表过的直男言论,跟给老将军“下毒”这事儿一比,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他对她,的确算是耐心体贴的。
“对吧!三爷就是专对您上心!”她们是跟着主子陪嫁过来的丫头,经主子一手养成,从没有攀高枝儿的念头,自是主子越受夫君敬重宠爱她们越欢欣。
听了绿盈的话有些出神儿,程语笙盯着浴房的大梁,想着想着就跑了偏,提了声儿唤:“谢燃……”
门外木屐咔咔的声音一顿,而后继续响起。
仰着头撇了撇嘴,程语笙嘴里含糊嘟囔了句什么,又重唤了声。“夫君……”
这回,木屐声停住,紧跟着某人也回话了。“洗好了?”
程语笙摇头,摇完才恍然他瞧不见,又改为说话:“还没有。我想着把浴房改改,现在沐浴太麻烦了。”原先在程府,她绘了图纸将浴房完全改成了现代配置,有淋浴有马桶,别提多便宜了。
谢燃回:“成啊,咱自己的屋,想怎么折腾都行。”
当你我,变成了咱,意味忽的就复杂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