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鲁雷常年行走海上,商谈的本领并不弱,加上茉香是商业性组织,管理层大多都会商谈,高层里面唯一不擅长说话的,只有卡洛斯。
寒风裹着呜咽般的呼啸在耳畔盘旋,多尔顿微眯着眼,望向越发暗沉的天空,抬手指向身后灯火通明的镇子。
“马上要下大雪了,我们进镇子里慢慢说吧。”
灰蒙蒙的天空被黑压压的云层挤的密不透风,拉鲁雷看了看天空凝聚的乌云,点了下头,沙哑的嗓音里混着呼啸的风声。
“好。”
“我在前面带路。”
几人跟在多尔顿身后进了镇子,茉可走在后面,视线一一扫过镇子的每一处,然而并没有感知到艾斯的气息,是已经离开了吗?
茉可垂落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动了动,像是惊起的水纹,一处阴影轻轻颤动了下,看去时,却什么也没有。
众人赶在风雪扩大之前,跟着多尔顿到了他的小屋,小屋不大,客厅也不算宽敞,可当木门吱呀开启的刹那,裹挟着松木清香的暖流扑面而来。
粗糙的橡木梁横亘头顶,壁炉里松柴噼啪炸着火星,横亘在火焰上的铁壶咕嘟咕嘟吐着白汽,墙角的麋鹿头骨眼睛的位置,两颗玻璃珠正将火光折射成跳动的金斑,在众人睫毛上融化的雪水里,碎成一片温暖的光晕。
几人围坐在炉火前,拉鲁雷拿出商品清单递给多尔顿,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谈起买卖,茉可站在窗前,目光追随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微微出神。
雪片轻盈旋转着,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缓缓落在窗台上,望着雪幕渐渐变大,茉可指尖无意识在玻璃上画着圆圈,刚成型的轮廓下一秒就被新落下的雪花轻柔覆盖,这时,巷口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茉可猛然回神,目光扫过还在商谈的两人,轻手轻脚出了小屋。
“消息探听的怎么样?”
茉可站在檐下,望着纷扬的雪幕,柔声开口,一旁阴影里不知何时立了个人,像是被夜色与雪幕一同裹挟而来,呼吸未惊动半片飘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站定。
“是,据镇上的人所说,艾斯少爷似乎是前两天刚刚离开,离开前留下了口信,说是要去阿拉巴斯坦。”
“呼——那孩子还真是一刻都不停。”
茉可幽幽叹了口气,任由雪粒簌簌扑向睫羽。“你先回船上吧,别感冒了。”
“是。”
阴影中的人重新隐没于黑暗,雪地留下的那双脚印很快被新雪层层覆盖,茉可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在漫天的飞雪中微微伸展,一片雪花恰好停在摊开的掌心,渐渐化作一滴凉透的月光,顺着掌纹落入层层白雪,归于寂静。
“咔嚓咔嚓——”
急促的踩雪声裹着寒风逼近,嘎吱作响的积雪很快就被踏碎一地,紧接着木门被急促敲响,沉闷的声波震得门框发颤,多尔顿一愣,赶紧上前开了门,门栓刚被拉开,门外浑身是雪的男人便如断线木偶般,直直栽了进来,多尔顿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接住了男人。
“!!柯达,你这是怎么了?”
柯达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扯破多尔顿胸前的衣料。
“多尔顿先生,怎么办,怎么办?我家那小子跟着几个孩子去山上玩,结果不小心掉河里,磕着了脑袋,救上来已经没多少气了,医生,医生……”
急促的喘息声里带着压抑的颤抖,胸前那片深色的水渍已经洇透衣衫,当柯达终于抬头时,脸上早已纵横交错着多道泪痕,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沟壑。
“镇子已经没有医生了,怎么办?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柯达,你先别着急,你家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把你家孩子裹严实,咱们去山上,那一位虽然脾气怪点,但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多尔顿重重按住柯达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柯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喉结上下滚动着,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就朝家的方向狂奔,转身时带起的风卷起积雪,棉鞋在结冰的路面趔趄着却越跑越快。
事情紧急,多尔顿不好意思的回头看向房间的拉鲁雷和茉可,声音裹着歉意,“招待不周,我先去处理一下镇子里的事,两位可以在这好好休息。”
急匆匆说完,多尔顿就快步向外走去,这时,茉可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猛地拽住了多尔顿的脚步。
“让我去看看吧。”
“啊?”
多尔顿猛的回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茉可,轻柔的声音仍在耳畔震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余韵一圈圈荡开,一时间多尔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茉可从下船起就没有说过话,他还以为茉可不能说话,原来是只是不喜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