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和包裹不断从他们身侧擦过,莱昂纳多拉着希尔薇惊险地闪避。
四周响起此次彼伏的哀嚎和惊呼,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滚落,摔落“海里”——当然,这些其实都是特技演员的专业表演,他们身上系着安全绳,以标准姿势卸力后,落在下方柔软却结实的海绵垫上。
眼前逼真的场景让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乱了几拍。希尔薇感受到莱昂纳多的掌心渗出的濡湿汗意,不由得加紧了手上的力道,仿佛一松手,他们便会如其他人一般,坠入那片没有一丝光亮的冰冷海水。
他们仿佛已完全置身于灾难现场,头顶错杂的钢索、四周刺眼的绿幕,所有现代痕迹都被感官自动过滤。肾上腺素在血液里奔涌,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嘶吼,催促着他们。
快点,再快点!
扒到栏杆的瞬间,希尔薇的心还在直直地往下坠。这跟与滑雪产生的失重感截然不同,至少滑雪时身边不会有那么多人在惨叫,随时可以停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失控、无法预料。
莱昂纳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以往他拍的电影多取景于现实的街道与日常环境,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商业大片,更是头一回接触如此规模的特效拍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面对这一切,他毫无经验,愈发手足无措。
他们不约而同回头向下望去,整个甲板倾斜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操纵杆吱呀作响,听着像是随时都会断裂。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一下又一下的剧烈喘息声。
他们看向对方,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并非刻意表演,换作任何人,在这样的情景下都难以自持。
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远离社会文明的条条框框,所有原始的情感都将暴露无遗。
接连几天,他们都在反复经历这个过程,尽管已经小心再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五天的深夜,液压平台的系统突然故障,彻底瘫痪——无论是机械操控还是人工干预都失败了。希尔薇和莱昂纳多就这样被困在船头栏杆整整一夜,甚至是垂直的角度。
起初,他们还没有察觉到出现了问题,直到卡梅隆让他们在原地待命、不要乱动后消失,而且迟迟未归,他们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时间一长,被身下的钢制栏杆硌得生疼,他们只好小心翼翼翻过身,改为仰躺的姿势。
“我们……就这么被扔在这儿了?”莱昂纳多喃喃道,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
此时,他们离地面足有几十米高,威亚的绳索也不够长。如果液压臂没修好,他们便无法回到地面,这里恍然间成了一座悬于空中的孤岛。
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他们在拍荒野求生的纪录片。
但莱昂纳多很快就开始感激这场设备故障了。他累坏了,现在被困住,反倒让他们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停下来休息。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谁知道呢,运气好的话也许几个小时,运气不好。。。。。。说不定我们得在这儿过夜了。”
希尔薇从救生衣里掏出两包脆角,撕开一袋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吧,还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呢。”
由于无法轻易离开这个液压平台,他们习惯在救生衣里藏些饼干和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以防体力消耗过大导致低血糖。
直到他们把带来的有零食都吃完了,还不见有工作人员来解救他们,莱昂纳多有些无聊,于是提议:“不如我们来唱歌吧!”
“什么歌?”
“不觉得这时候很适合唱一些老掉牙的浪漫歌曲吗?”
“好啊,你先起个头。”
“Howdeepisyourlove,Ireallymeantolearn,Causewerelivinginaworldoflove…。。。”
希尔薇凝神听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奇异的曲调中辨认出那是BeeGees乐队的经典歌曲《HowDeepIsYourLove》。
试着跟唱了几句想找回原调,却还是被他那魔性的节奏带偏。
希尔薇索性放弃挣扎,毕竟这家伙当年在校庆合唱时,就凭一己之力将全班跑调,更别说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还别说,听久了,也就听顺耳了。困意一阵浓过一阵,在彻底睡着前,希尔薇最后一个念头是,应该把他的歌声录下来,失眠就拿出来听,一定很管用。
许久,船体微微一震,液压终于修复完毕,副导演乘着摇臂机来到船头前方,通知两位主演做好平台下降的准备。
他刚举起喇叭想要提醒,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人紧紧相拥、沉沉入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