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那对琉璃灰眸却眨得飞快,上下睫毛简直要打群架。
“呵呵呵……”
穆书愿低低笑起来,眼尾却洇得腥红,自顾自道:“姐姐果真胸怀大爱,连敌人都要疼惜。”
白皙手指疾捏诀,召出方才那道血红鬼符。
“明荼正为你受苦呢,姐姐,快些,忘掉不该记的事。书愿帮你,姐姐点头就好。”
后面明荼呼吸粗重,跪姿摇摇欲坠;穆书愿的淡墨香却越来越近,侵入鼻端。
胥绾春焦躁,下唇咬得见血。
万不可答应。忘川咒不可控,即便施咒者只想篡改某段记忆,为弥补记忆空缺,忘川咒不可避免,将波及其余整段人生的回忆。
如此被乱改记忆的自己,还是自己么?
“姐姐若不应允,忘川咒强行刺入灵海,可是很疼的。姐姐,不要逼我。”
胥绾春沉心闭目,摒绝杂音,只凝神感应周遭风声呜呜,草木簌簌。
她的万象归春,可化鬼气为灵力,而这座荒园,鬼气不正漫山遍野么?
穆书愿等不来回应,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手指,覆上胥绾春额角要穴。
锥心的疼,一阵烈过一阵。
胥绾春秀眉蹙起,却仍一动不动。
周围鬼气正滚滚化入丹田,再撑半刻,只差一点了!
胥绾春痛得漏出一声闷哼。
几乎同时,只听铮的一声,嘶啦——!
利刃破帛,鲜血喷洒!
穆书愿猝不及防,一声闷哼,踉跄后退一步。鲜血将右肩白衣浸得殷红。
胥绾春看准时机,怀青倏然飞出,嗖——噗哧——!
“呃……”
怀青自穆书愿左肩胛贯入,深钉进一株树干,又从右肩胛冲出,接连数圈,将穆书愿牢牢钉穿在枯木上!
沛然灵气自四面八方涌入胥绾春丹田。
成了!
明荼默默看完全程,手腕脱力,“浴霜”刀当啷掉在地上,背靠一株枯木,滑坐下去。痛得目光涣散。
“明将军!”
胥绾春才惊觉,方才穆书愿肩头那刀伤,是明荼干的!
简直惊呆!跑去看明荼,只见他右肩同处,竟裂开数道伤口,道道见骨,比穆书愿的伤更重十倍!
胥绾春前世何等见多识广,一看便知,喃喃道:“是了,鬼界行契约制,鬼王乃万契之主,明将军以下犯上,依契反噬,穆书愿伤一分,他便要受十分!”
胥绾春按住明荼脉门,渡入灵力助他缓痛,一面道:“何苦如此……你识得我么?”
腹中穆书愿咒令犹存,明荼鲜血呕尽,竟开始吐尸水。因鬼力衰减,平素掩在右眼之下的鬼气褪去,空寂的凤目之下,赫然露出一只金印——一个“罪”字!
是百年前的罪奴烙印!
胥绾春心头剧震!
百年前奴籍制尚存,身处奴籍者,面上烙金印,以示永世为奴,不得翻身。
明荼生前是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