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沙沙两声,接道:「都好了。」
「嗯。」她又转向叶筝和顾明益,「差不多我们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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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恩疗养院。
今天是黎音生日,林振山和妻子袁溪挂念着这件事,说要到疗养院探望黎音。黎风闲提前到天虹剧团接二位老人家,到了疗养院后,他却没有下车。
林振山拎了一袋他们自己做的包子,问黎风闲,「你不去吗?」
「不去了。」黎风闲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后排,替两位开门,「她不想看见我。」
林振山长长叹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径自下车,扶出老伴。近些年袁溪身子不好,腿脚尤甚的差,走路很慢。她一条腿先伸出来,左手搭住林振山,右手握着黎风闲,眼里似有泪光。她抬头去看四处的高墙丶园林丶亭台楼阁,风通过弧顶门廊,有药水的气味,顶楼上高矗的标志黯淡了日光,袁溪用手巾擦了擦眼角,声音抖颤,「风闲。」
黎风闲俯下腰:「您说。」
「是音音对不起你,但她也不想……」袁溪埋着头,眼泪滚下来,一滴一滴落在黎风闲手上。
那般的沉重丶焦炙丶分崩离析,正如他之于黎音,也是由无数滴这样的泪铸建而成。
把林氏夫妇送上了楼,黎风闲在他的车旁边看到另一道瘦骨嶙峋的背影。
吴先秋吸着烟回头,粗糙丶蜡黄,骨骼像撑不住他松垮的皮肤,在脸上堆出许多颓靡的皱痕。
「风闲。」他叫他,「黎音最近还好吗?」
「你来做什么?」黎风闲走到车边,钥匙解锁,车灯闪两下。
「今天是黎音生日……我丶我想来看看她。」
「她不会见你。」黎风闲说。
「我知道。」吴先秋动了动干枯的嘴唇,大概是想笑,但没能真正地笑开,「我只是这么想想。」
「我还欠她一句对不起,再不说,可能没机会了。」把烟拧灭在手心,吴先秋掏了掏外衣口袋,拿出一张折得全是褶皱的纸张。两只手一点点摊开纸,露出左上角医院的名字。
一张化验单。
字迹列印得模糊,不知味丶也不单调地绽开了。
「今天早上刚拿到的。」吴先秋向天呼气,像是很费力,他终于笑出来,「可能是报应吧,肝癌,已经晚期了。」
黎风闲靠车上,一直没说话。
「你知道吧,人快死了,睡觉的时间变多了,一睡着总是会做梦,梦见黎音,梦见她第一次上台,梦见自己答应给她赞助,梦见她没有相信那三个人……」
「说得太生分了吴先生。」黎风闲忽然看向吴先秋,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到那份化验单上,「什么叫那三个人。那是你的两位哥哥和弟弟,是你的血缘至亲。」
「你!」不远处,袁溪失声大喊,「你怎么还敢过来!」她疾走两步,想朝这边过来,脚下却不小心绊了一下。
「哎哟,你悠着点!」林振山紧忙拉住她的手臂。
「你怎么敢的?!」袁溪这时候也顾不上仪态,撇开林振山的手,手提包挂在她小臂上啷当甩着,「你给我滚!滚!」她指着吴先秋,指尖有岌岌不可终日的战抖。
黎风闲上前扶着她,沉声安抚,「您注意身体,我们先上车。」
他揽住袁溪,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车旁。袁溪双目烁利,上车前,她到吴先秋面前站定,仰脸盯他,汹涌的恨意一刀一刀滚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