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淡淡地笑了,“青铜器……对了,等雪停了,你陪我去看摄影展吧,医生说,你要散散步,溜达溜达,慢慢恢复体力。”
“行啊。”
一场大雪,让辽城进入三九寒冬,杨昭却还是想着让陈铭生多活动活动,有利于身体的恢复。天气好一些,她准备和陈铭生一起去看今年的民俗摄影展。
摄影展的内容贴近生活,没有什么门槛,外加室内气温舒适,路况好。
这两天陈铭生在家里慢慢开始活动,杨昭也陪他走走路,慢速地踩踩单车,心悸的症状有了很明显的缓解,有时候还是容易喘。
周六上午,杨昭收拾完毕,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看着陈铭生穿假肢,她期待,一场摄影展,让他好好放松放松心情。
临出门,杨昭从门边上取过陈铭生的肘拐,折叠好放在自己的包里:“累了就拄拐,一手拄拐,一手拉我。”
“嗯。”
周六的展厅,人不多,杨昭和陈铭生手拉手逛展厅,一楼都是一些民俗风情,很多少数民族的服饰和食物,陈铭生对吃的感兴趣,一路上都在跟杨昭聊藏族的糌粑和酥油茶,这么多天,杨昭感觉,那个开朗的陈铭生又回来了。
从一楼上到二楼,换成了一个新的摄影单元,没走几步陈铭生就看到了一张警民风情的照片,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抱着一个朝鲜族的孩子笑得正开心,那张照片很大,一缕白色的光从墙上直勾勾地打在照片上,金色的光芒映着年轻人警服上的警徽,炽热而又夺目。
陈铭生一下被击中,他又被那种深深地背离感包围,失落和委屈蔓延上心头,让他步子有些不稳,杨昭拉着他往照片的反方向走,路上一个很明显的台阶,陈铭生带着心事,根本没看见,直接绊上。
杨昭迈过了台阶,她感觉到陈铭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赶紧伸手拉他,奈何陈铭生又高,还是没拉住,直接半跪在地上。
“陈铭生,没事吧,”杨昭伸手扶陈铭生,“怪我怪我,我没提醒你这里有台阶。”
“不怪你,我走神了。”陈铭生撑着地爬起来,然后趿拉着右腿的假肢,往边上的椅子走。
“怎么样,摔到哪了?”
“我感觉假肢好像磕坏了……”
“腿没事吧?”
“腿没事。”
杨昭一路扶着陈铭生往休息区的椅子走,她回头看看那个台阶,不自觉叹了一口气。那其实是个非常明显的台阶,又宽又规整,旁边还贴了反光条,换做平时,陈铭生不可能被绊倒,她知道:那张照片,勾起了他的心事。
陈铭生坐在展厅的拐角,看看四周没有什么人。
杨昭开口,“没人,不会吓到别人的,检查一下。”
陈铭生这才放心地掀开自己的裤腿,他掰了掰自己的膝关节:“还是膝关节,上次磕坏了,这次又坏了……伸不直了。”
“那直接去康复医院吧,修腿。”
陈铭生慢慢悠悠地把裤腿放下来:“不用去了,回家吧……”
“你这出门要用的东西,坏了怎么搞?”
“最近又不出门,等要用的时候再修吧。走,回家了……”
“不行。”杨昭一脸严肃,“你这出门一瘸一拐的,走路难受。”
“大家都知道我腿有毛病,一瘸一拐不是正常吗?”
“不行,今天必须修。”
陈铭生一愣,然后笑开了,“好!修!”
杨昭开上车才发现,开车去康复医院的路,要经过辽城公安局。好在陈铭生上车就靠着头枕想睡觉,她索性绕路,出了门就往岔路上开,远远地绕过公安局。
路上,陈铭生睁开眼睛,幽幽地来了一句,“绕这么大一圈。”
杨昭怔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笑了,“我怕你等会,再把另一条腿磕坏了……”
陈铭生看着杨昭,露出一样的笑,然后,他偏过头继续闭着眼睛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