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汐言无限柔和的看着她,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倏然睁了睁眼,方才眼眶里努力蓄积的泪,随着她这个睁眼的动作扑簌簌的落下来,她的吐息喷在许汐言半曲的掌心,连同她微热的眼泪。
许汐言:“闻染,我爱你。”
闻染的眼神顿住。
许汐言看到她阖上眼,更多的眼泪落下来,在许汐言掌心里汇成纵横交布的海,又从许汐言的指缝淌下。
许汐言:“至少这句话,让我先说。”
闻染阖着眼,不知怎么才能停止落泪。
她喜欢许汐言太久太久了。从十七岁的青春开始,无望的,沮丧的,挣扎的,好似永远看不到尽头的。
她从来不敢对许汐言说“我爱你”。她有种直觉,“爱”这个字太重了,会把许汐言吓走。
后来听窦宸说了许汐言的往事,她才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可现在许汐言站在她面前说:“闻染,我爱你。”
“从前我不敢说,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一夜之间变成另外的人,我性子独,我不敢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停留,我心里当然明白我对你的感觉,我一直都明白,可我不敢面对,因为越是这样,我越怕搞砸。”
“可是,我去南极观过罗斯海豹了,我去劳特布龙嫩玩过翼装飞行了,我去看过全世界很多很多的海了。”
她抬起手指,轻轻拭着闻染的泪:“我还是放不下你。”
“闻染,我不能假装我不害怕,我还是很害怕,或者说我更害怕了。”她的指尖被闻染的泪染热:“可我做不到等你八十岁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我也想一直看着你。”
“我本想等这场演出结束后来找你。我爱你,至少这句话,让我先说给你听。”
她望着闻染,带着笑,但眼眶同样泛红。
“你爱我什么?”闻染忽然问。
“嗯?”许汐言望着她。
“我其实很普通对吗。”闻染问:“你爱我什么?”
许汐言轻轻的扬唇:“我说不清楚。我脑子里有很多关于你的碎片,时不时就会在我没防备的时候蹦出来。”
“你穿着校服总喜欢低头走路。你经常在吃一种豆沙面包。你站在夕阳里的校史馆楼下跟我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倔。你在海洋乐园的多媒体馆里背着手仰着头,看头顶身长五米的鲸鱼慢慢游过。”
“你很安静,又很安宁,可在你这样的外表下,有比我还要极致的灵魂。”
“我说不清一个人是怎样爱上另一个人的。可是闻染,你觉得自己很普通吗?我去过全世界很多很多的地方,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像你了。”
闻染的眼泪太汹涌了,以至于一缕碎发粘在侧颊,许汐言伸手帮她拨开:“如果你愿意原谅我过去是那样一个胆小鬼,那,要试试跟我在一起么?永远在一起。”
闻染立即摇头:“不要。”
“闻染……”
“许汐言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试试永远在一起啊’?你的中文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又要哭了,背着包就想绕开许汐言往外走。
许汐言攥住她手腕:“你跑什么?”
“我生气了不行吗?”
许汐言叹口气:“你这么急做什么?你听我说完啊。”
闻染顿了下,摇摇头:“我不算急了。真的,许汐言,我真的一点也不算急了。”
她不知为何,说着话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可她真的不算急了。
在望着许汐言背影的日子,她数过校园里一片片的香樟叶。
在为许汐言失眠的那些夜里,她用脚步丈量过城市街道一块块铺陈的砖。
她就那样走过了十年。
从校服到衬衫。从长发到短发。从陶曼思跟暗恋的男生交往又分手,她还望着许汐言一人。
她哪里急呢?她所有的青春和时光,都这样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