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在渡我?”
心魔盯着那点光,语气里全是嘲弄,可那嘲弄里带着一点点不可名状的疲惫。
“你渡得了一次,渡得了一生吗?”
“我只渡当下。”
他把那点光按回自己心口,黑光没入血肉,胸膛里像是落下一枚极小极重的锚,神魂一沉,随即稳定。
那些绕塔而生的金色光轮哗啦啦退去,塔心的无睫之目一只只闭上。
风声重新灌回荒原,碎石上翻滚的沙粒发出细细的摩擦。
“你赢了一式。”
心魔后退一步之后抬手抹去半边烧黑的脸,指尖一拂,伤口归位,火痕无迹。
“你还要几式?”
他问出口之后把剑回鞘半寸,留出随时再出的余地。
“你以为心魔只有一张脸吗?”
心魔轻声笑了一下,笑声像是破布被撕开。
佛塔顶上的裂钟再次轻撞,钟音这一次带着极淡的血腥味,从钟舌处垂下一缕更细的红线,红线落到地上,渗进石缝,石缝里立刻生出一片浅浅的水。
水面映出一个背影,背影的肩线一寸寸转过来,像是有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回这片荒原。
“你要把过去搬来抖一遍?”
他盯着那片水面之后微微挑眉。
“不是过去,是因。”
心魔侧首之后低声吐出两个字,眼底的火慢慢收束,收束成一条直线,直直贯穿佛塔。
塔心深处传来一声像是石门开阖的低响,石门背后有人诵经,诵经的每一个字都少了一个笔画,读来就像是每句话都藏了一处破漏。
“过了我,才许你谈因果。”
他先一步开口之后把剑完全按回鞘,右手空出来,五指成钩,像是要从虚空里抓住什么。
他确实抓住了什么,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