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舟又说:“你又怎么知道是阿墨‘姐姐’?说不定……”
方楚楚一愣,她虽不知道阿墨的年纪,但看着她从容稳重的气度,便揣测对方定是比她年长一些。她尴尬一笑,想着既然这样叫了,便索性这样叫下去。
坐立难安了半日,方楚楚终于等到日头西沉。本就僻静的茶馆人渐渐走空了,阿墨从黑夜里走了出来。
阿墨本就穿着绀色衣衫,现下更是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方楚楚盯着她看了片刻,这才意识到阿墨长得是很秀丽的,她那股让人记不住长相的魔力并不来自五官,而是来自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动声色的神态。
她就像是从未笑过也从未哭过,既不是热情如火也不是冷若冰霜,就像是把芸芸众生的特征投入熔炉,炼化出来的模样。
方楚楚顿时懂了边红凤为什么会派阿墨来接他们。
阿墨还是循例施了个礼,恭敬道:“二位请随我来。”
阿墨的脚步极轻极快,方楚楚心中一叹:如此好的内力,竟只是边家的一个侍女。
须臾之间,三人便从茶馆辗转来到了南疆王宫侧门外。守卫只是看了眼阿墨的脸,便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迅速打开了宫门。
阿墨解释道:“侧门的守卫是我家小姐的心腹,不会透露二位的行踪。”
这是方楚楚第一次踏足王宫禁地,本有些紧张,但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萧望舟跟在身后,便觉得呼吸平稳了不少。
“就算是犯了什么错,有他在,总不至于被打出去。”方楚楚颇有些狐假虎威地想。
不同于中原的开阔宽广,南疆王城其实是依山而建,而王宫则是建在山的顶端,路虽修得尽可能平坦和缓,但总归是绕着山在走,颇为蜿蜒曲折,故而即使是进了王宫,方楚楚也觉得走了好一会儿,转了不知道几个弯,这才来到边红凤的寝宫。
阿墨在寝宫门外低声说了声:“公主,客人带到了。”便退立在了门外。
门是边红凤自己打开的。
听见了阿墨的声音,边红凤立刻打开了门,把方楚楚热络地拉了进去,随后又将门外的侍女通通赶走,关上了门窗。
不同于驿馆的便装打扮,如今的边红凤身着南疆盛装,头上的银饰璀璨如明月,遍身环佩叮当,每走一步,都发出些金石之音。
她的脸庞依旧是那么美,但眼神中却透着忧虑。
边红凤抓住方楚楚的双手,就像是两人相熟已久一般。但她的眼神却是透过方楚楚在看萧望舟,这一点方楚楚也实实在在地看在眼里。
方楚楚一笑:“边姑娘,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她把手抽了回来,不知怎的,边红凤的手心微微渗出的汗让她感到冷,感到极不舒服。
“好,楚楚真是个痛快人,那我也开门见山。”边红凤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父王,如今性命垂危。”
边红凤苦笑一声:“我母后早逝,虽然有个父王,但父王他……我虽有个弟弟,却也是个纨绔,哎,总之,其实前朝的事我也帮着料理了不少。父王虽然有时候顶不住朝臣的压力,却总归是南疆名正言顺的王,有这一名份在,我行事总归是方便许多。父王虽一向羸弱,可年纪并不很大,前段时间我和你俩在驿馆碰见的时候,正是我在为父王办事,那时候他身体可是好好的……但不知为何,自从我这次回来,父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半月之前竟突然病倒了。我只好让心腹的巫医为父王诊治,但就连巫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不敢让外人知道父王的状况,只好求助于你。”
见方楚楚面上仍然不解,边红凤叹了口气:“楚楚有所不知,我有个强硬的叔父,而我们南疆也不像中原那样依从父死子继,我是个女子,虽能在外行事,但不过是以父王的名义,而我的弟弟也是个不争气的。若是父王……那我那个叔父定会登上王位。我和他不睦已久,若是他登上王位,定会除掉我和我的弟弟。朝中少说也有一半的势力是叔父的,所以我不敢让任何不信任的人知道父王的状况,但我的心腹,如今对父王的状况已是无能为力了,因此我只能求助于你和萧公子,你们两个是我认识的人当中,不归属于南疆,同时又最有本事的人了。”
方楚楚见边红凤话说得坦白,便也不想卖什么关子,她安抚地拍了拍边红凤的手背:“只是,边姑娘,我们不是什么名医圣手,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呢?”
“我怀疑,父王并非生病,而是中毒。我不敢求二位帮我医好父王,只想求二位帮我找出幕后黑手。””边红凤一字一句地说道,“也许找到了那人,便、能、解、如、今、之、困。”
边红凤的脸色苍白中透着些不自然的红晕,她的双眼如同寒星一般。
方楚楚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边红凤的意思她听懂了,她所求并非治好南疆王,而是找出南疆王如今状况是叔父所害的证据。
那时,南疆王活着与否,便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