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开始思念起济州的凉爽来了。”
杨素月手执一把蒲扇,不停地挥动着。这闷热的天气搅得她心烦意乱,更有股难以言喻的惴惴不安盘踞心头。
纵是素来不显山露水的国师大人,眉宇间也难掩那股挥之不去的烦闷。
一旁察言观色的侍女忙吩咐下去,“再拿些冰来。”
“舜月姑娘不愧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连苏府的下人都使唤得动。”杨素月语气淡淡,听不出是愠怒还是打趣。
“奴婢担不起姑娘二字。”舜月连忙行礼解释,“只是见国师大人烦热,想为您分忧解乏罢了。
闻言,杨素月轻抚额头。先前云往寄给她的信如何落到太子手中,她已不愿深究。如今只盼着这位姑娘莫再以眼线身份留在身边,不再替太子传递消息,便是万幸。
她满怀心事地踱步至窗前。在京城这个地方即便窗户开到最大,扑面而来的也只是灼人的热浪,而非清风,这点,远比不上朔风城。
一阵吵闹声引起杨素月的注意,目光透过珠帘,看向外屋。
一位娇俏的少女正不安分地坐在桌前,她狠狠剜了身旁少年一眼,心中怨道:都怪他!本在那边待得好好的。若非他与顾寒秋非跑来济州,又要将自己带走,自己才不会回来。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忍不住碎碎念,目光也频频朝少年那边瞥去。
李休燃觉察到她的视线,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声。
他如今是苏府二小姐的陪读,深知这位小姐虽性情刁蛮,却并非心肠歹毒之人,不过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做不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她们一行人自济州返回京城半月有余。
杨素月着手京城事宜,可心慌得厉害,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苏家大公子听闻她心神不宁,特意邀她过府一叙。然而此行,反倒令她心中郁结更深。
她将李休燃托付给苏家,是看中苏家从不站队,亦少与人结怨。可今日所见,苏府上下唯大公子之命是从,观其行事做派,分明是打定主意要在这权力漩涡中搅动风云。
也是,京城本就在漩涡中心,又岂有人能真正长久置身事外。
“舜月姑娘,”杨素月忽然开口,“你便留在此处,陪着苏二小姐和休燃吧。”
女子惊愕地抬头,随即低下头去,“是,大人。”
“你们往那边搜寻,其余人随我来。”
“是!”
星星点点的微火照亮了云中山漆黑的山道,四十几个人在雪中奔走、呼喊。
“岁远——”
“林云往——”
先前曾与岁远一同上山的青峰镇众人,冒着漫天风雪再度进山。这一次,三七也在他们之中。
“陈叔,云妹上了山迟迟没有回来,您说会不会……”三七的声音透着焦虑。
“莫急,先仔细找找。”领头人安慰道。
今日傍晚,三七眼见天色黑透,在药铺中等了又等,不仅岁远不见踪影,连林云往也杳无音信。天空又飘起雪来,她虽知林云往本领高强,心头却止不住担忧。情急之下,她连夜赶往青峰镇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中,恳请他们相助。
这位老人的儿子,此行的领头人,正是今日与岁远同行的陈叔。
陈叔闻言,曾宽慰道:“他们二人在一起,应无大碍。”
然而,眼见积雪已深及脚踝,那两人却依然不见归来。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点起火把,顶风冒雪进山寻人。
“岁远——”
“林云往——”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在雪夜里回荡。
“陈叔,这样喊真的安全吗?”三七低声询问。
中年人蓦然想起年少时第一次随父亲巡山那日,相同的场景,于是他安慰说:“踏上云中山就有山神庇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