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依婷也远远没有意识到自己平时里有意无意间表达的一些善良和温暖对甄逸凡的意义,她总觉得甄逸凡对她的帮助很多。她没有想到他对她的帮助只是一个男孩子力量上的外在的帮助,而她对甄逸凡的帮助则是精神上的内在鼓励,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当一个女孩子十分乐意地接受一个男孩的帮助时,其实也帮这个男孩子成就了存在的价值和内心里的自信。
寒假,让人意外的是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写信问候对方,或许是提起笔来都不晓得怎么开头吧。
“轰隆隆”一阵阵雷声自遥远的天际,一步步逼近,直到头顶上空轰然炸响。一阵凉意,起风了,树叶轻摇,第一场春雨终于落了下来。伴着习习杨柳风,依稀有雨水飘起来,飘进窗户,落在手上。
慢慢地,飘飞的雨丝组成细线,窗户上的玻璃开始一滴滴地往下滴水。雷声仍在响,雨水越来越密,远处的山水树木逐渐笼罩在一片薄薄的的青烟中。
雷声不再敲响,风也小了许多,“刷刷刷”的雨声大了起来,有雨点儿打在树叶上,落在窗棂上,啪啪作响。窗玻璃渐渐模糊,室外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中餐过后,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依婷早早吃完饭洗好碗,就撑着伞静静等在大门口。甄逸凡这个文学青年,向来没有打伞的习惯,以前,一直是她拿着伞等他的。只是,自那次“纸条”事件后,他们的关系也如这两个月的天气一样,干巴巴的。远远的,甄逸凡看到了门口的她,却一头扎进了雨帘中,不慌不忙地走着。她默然地跟了上来,一直在他身后,不紧也不慢。甄逸凡回到宿舍用干毛巾擦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和脸。来到窗口,远远看到,校园里,林依婷没有回宿舍,也没去教室,而是沿着以前他们每天早上跑步的线路,一圈圈走着……孤独、忧郁,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水。他脑子里忽然就跳出了戴望舒那首著名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彳亍着冷漠凄清又惆帐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那一瞬间,他故作坚强的心柔软了,在这冥冥细雨中,这个丁香一般的姑娘,柔软了他的心。他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急步上前,一把抢过了她的伞,镇定地迎着她惊诧的目光,一切闲言碎语和自卑自傲,都它妈的见鬼去吧!
这以后,他又像往常一样,时刻关注着她,不远不近地陪伴着她,远了,怕失去她,近了,怕伤害她。
眼看离校日子越来越近,毕业后大家即将各奔东西,天各一方。端午节,又恰逢星期六。男生程秋、李成玉、陈光耀、王卫国、李健和甄亦凡,女生林依婷、叶冬梅、夏曦和李佳星。一起邀好去植物园露营。
马灯、星光、松林。10个人围坐一圈,借助微弱的灯光畅所欲言。大家天南地北地闲扯,内容五花八门,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放肆的笑声,打破深林里黑夜的宁静。
“执着最初是一种误解,一种痛苦,执着会使你逝去很多本可以得到的东西,但这种失去会在你理解后变得无足轻重。相反你会在更高层次拥有更多”“没有欢乐的爱是悲哀的,没有痛苦的爱是肤浅的”“对于难以接受的爱,无论其多么真诚都是一种负担;对于爱的回绝,无论技巧多么高明,都是一种伤害,而且是彼此之间的伤害”“单相思是一种最纯洁的爱情,他和梦中的人相爱,那是至真至纯的爱。单相思的男子汉,都是勇敢的男人,他们能经受住打碎偶像的过程,那是极其残酷的过程,是让心爱的人用手掏出自己的心,撕碎。疼,不能叫喊,表面上潇洒起来,内心里却尤为柔软和凄苦”“明知前面充满困难而充满信心勇往直前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胜利,一种战胜自己的胜利”“既然选择了,就要一直走下去,管他道路坎坷,风雨兼程。为着信念,我们应当勇往直前”……谈起爱情,总是有点沉重,谈起事业,却一个个充满激情。
没有一点点遮掩,也没有客套,分手的日子只剩10余天了,谁不愿意在临别之际袒露一个真实的自我,谁又不愿意向别人赠送自己真诚的祝福和善意呢?1不知不觉就到了转钟1点多,大家也累了泛了,6张吊床躺了6个人。帐篷里太闷热无法入睡,甄亦凡、李健、叶冬梅和林依婷4个人只好围着小方桌席地而坐打牌。打了几圈,李健和叶冬梅嫌里面太闷热,出去看星星聊天去了。
命运总是在有意无意间,给一些人安排一些独处的机会,无论你我是否准备好。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好纯粹的感觉,毕业分手的伤感淡化了以往所有的遗憾。
“要不,你为我朗诵一首诗吧,反正也睡不着”,林依婷打破沉默。甄亦凡听话的从口袋里摸出那本小小的口袋书《中外著名爱情诗选》,翻到叶芝的《当你老了)》低声朗诵起来,也许此刻他复杂的心情,唯有借这首诗歌来表达了。
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集,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他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听着他低声的朗诵,林依婷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他,只是任由他一首接一首地朗诵那些诗歌。在他低沉缓慢而又饱含深情的朗诵声中,她慢慢的睡着了。毕竟已经两点多了,她也累了。看着倦伏在帐篷里的她,甄亦凡此刻毫无睡意,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轻轻为她盖上。第一次隔得这么近,甄亦凡凝视着这个女孩子的面庞,他的目光掠过她的眉眼,那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依然停留着他心中最温暖的记忆,仿佛从未远离。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下子着了魔似的,大胆地在她的眼睫毛上闪电般地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生怕惊醒她。然后就那么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
就那么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把这一生看透。忽然,一股悲哀涌上心头。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出一些悲哀的诗句。
今天,你做了别人的新娘
今天,你做了别人的新娘
洁白的婚纱映着你苍白的面庞
人们都在举杯欢庆
只有我看见你眼角的哀伤
今天,你做了别人的新娘
这一天,迟早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