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后山的小径往上走,晨雾还没完全散,沾在草叶上的露珠打湿了裤脚,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冽气息。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许之珩停下脚步,侧身让开。
前方竟是一处开阔的山崖,崖边生着几丛野菊,风一吹,细碎的花瓣轻轻飘落。
极目远眺,能看见远处连绵的青山,山脚下的溪流像条极细的腰带,视野开阔得让人心里跟着敞亮。
林窈刚站定,还没来得及感叹眼前的风景,许之珩就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他没了刚才的兴奋,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阿窈,你最近都在躲我。”
不是疑问,是笃定的陈述。
林窈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飘忽,嘴硬道:“哪有,你想多了。这些日子大家忙着安顿,我只是没顾上找你说话。”
“不是没顾上,是故意避着。”许之珩往前挪了半步,不肯让她躲开,语气里添了点委屈,“前几日在寨门口,我想跟你解释,你没听,后来我去西头找你,你要么说在帮素娘做事,要么说要陪小米,连跟我单独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他目光紧紧锁着她的侧脸,一字一句地问:“是因为白离,对不对?你为何如此在意我与他的事情?”
这问题问到了林窈心坎上,许之珩不提也罢,一提起这件事,她就恼火。
林窈垂眸回避他的视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不知道。”
她最近心里乱得很,不想与他说话,便也顺着自己的心意,少与他接触。
许之珩听出了她话里的闪躲。
他又往前靠近了些,微微俯下身,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阿窈,你躲着我,我很难过。”
林窈的睫毛颤了颤。
“这两年在前线,我没有一日不想你。”许之珩的声音轻轻的,随着山风飘散,“每次打完仗,躺在营帐里,我就会想,你在山谷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遇到危险。后来听说蒙勇意图占据江南,我更是日日担心,立刻就请命回守江南。”
“白离不是女子,他随我来次是为了探查机密,平日里只得男扮女装掩人耳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能随意透露他的身份。”许之珩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从未与任何女子有逾矩的关系,只在你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克制不住想要靠近。”
林窈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都写着震惊。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觉得舌头像打了结,半天只挤出几句语无伦次的话:“你、你说什么?白离是、是男人?还有你、我?这、这怎么会。。。”
她的耳根红透了,连脸颊都泛起了薄红,眼神里满是慌乱,像只被抓住耳朵的小兔子,完全没了平时的利落劲儿。
许之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我没骗你。白离的事,你要是不信,回头我让他亲自与你说。”
他知道自己的话太突然,吓着她了,连忙放缓语气,声音温柔:“我说想你,更是句句属实。阿窈,我今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两年前就心悦于你。”
我心悦你。
这四个字落在耳朵里,林窈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人扔了个烟雾弹,后面许之珩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
她愣在原地,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许之珩的脸就在眼前,眼神认真又带着点忐忑,可林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最先出现的念头是:快跑。
这想法虽然窝囊,但林窈照做了。
“我知道了”,她扔下一句话,猛地转过身就往山下冲,只留下许之珩一人在崖边。
一阵风吹过,许之珩满头青丝被吹得张牙舞爪,也不知是心凉了,还是真的冻着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林窈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小屋。
屋里静悄悄的,素娘和王小鱼该是去灶房帮金玉和满堂做早饭了,正好没人撞见她这副狼狈模样。
林窈反手关上门,后背紧紧贴着门板,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似的,连耳根都还在发热。
心里更是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又慌又乱,却还有点藏不住的欢喜。
许之珩说的话像甜甜的糖水,甜到了心里,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可刚弯到一半,又想起自己刚才就这么丢下人跑了,连句正式的回应都没有,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林窈啊林窈,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林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茶水下肚,才勉强压下狂跳的心脏。
她忍不住想起前世。
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多岁,连像样的心动都没有过,妥妥的母胎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