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令主心中忧思甚多,毕竟前王女身份尊贵如斯,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出入如此腌臜之地,坏了女子的名声。
尤其是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万一出了问题,王可是不会真真放过他的。那位可不像是步笑安这位王女好说话。真出点什么事情,往坏了说,他是五马分尸,往好了说也得流放三千里。
这么些年,他不在王女身边,但能感觉到王对王女的重视非比寻常。他前一阵子已经犯了疏忽之过,断不可再有差错。
黑衣铠甲下的金令主目光炬炬,脚尖生风,在前方为步笑安引路。
本想着王女本身尊贵,即使在民间游荡,却也改变不了女子的局限性,他便放慢脚步怕王女跟不上。结果没想到,后面那人身轻如燕,轻功好得如履平地,他默默回过头又暗暗恢复到了正常速度。
他,着实还是有些小看王女了。
步笑安自然不知道金令主的所思所想,暂且只是一味地跟着,眼睛却看向了四周。
夜坊她当初来时并没有好好欣赏。如今看起来,楼宇轩昂,楼与楼之间挂的红黄色灯笼相间,点亮了中州的夜色。房檐下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清脆的铃声撞击在耳畔。
二人衣诀翻飞,身轻如燕,游走于夜晚的房檐之上,观此良辰美景别有一番风味。
绕过了三条小巷,黑衣铠甲的金令主终于蹲下身子,停了脚步。
“殿下,便是此处了。”他抬眼道。
步笑安闻声驻足,脚尖一收,一甩马尾须臾间收了前倾的姿势。
二人此刻就在夜坊后院的一处私宅之上,瓦片之下正好就是郑惠的住所。
她稍稍弯下腰,凑近金令主,伸手掀开瓦片,看着露出屋内的情形。她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只留有一盏灯,昏暗地照亮了屋子。
眼下夜坊繁忙,作为坊主自然是应该去应对这些觥筹交错的场景,不在私宅倒是理所当然。
步笑安毫不避讳地摸近怀里,将那断了半截的信件取出,丢给金令主。
“放到书桌上。”
金令主眼中闪现出一抹讶异。
至于原因,其一是按照这位的风格,既然亲自来了怎么会忍住不亲力亲为。其二是她竟然就如此干脆利落,明目张胆。
只不过作为一名称职的神弓卫,他仅仅是顿了一瞬间,之后便应承了下来。
毕竟他没有任何质疑主子的权利,随即好生接过那信件,一溜烟进了房间。
步笑安最近也是反思了些许,她确实不应该把自己经常置于险境之中,也是应该有取舍的。最近也在可以练习这个部分,她这么多年自己惯了,倒是不太会差使别人。
透过瓦片间的缝隙,她看着金令主把信件抽出,摆上了桌。
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一般,又反手从袖中抽出个小刀,咻的一声过去,一下子把信件钉在了桌上。
步笑安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吱声。
也罢,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郑惠不动作。
就是容易过犹不及,打草惊蛇。
不过若是不动作也有好处,就是可以守株待兔,等到对方联络她,然后再顺藤摸瓜。
步笑安之前的想法是既然信件丢了,郑惠必然是会有其他动作的,这封信在自己手里就算是废了。可如何变废为宝,这便是她的手段。
她弯下膝盖换了个姿势,不再看室内的景象,仰卧在屋檐之上,眺望星空。
金令主完成任务后上来回禀之时,就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姿大大咧咧地躺在屋顶上。
“殿下,那我们之后——”
“不急,看她反应。”
二人等到了后半夜,夜坊里的动静终于静了些。
郑惠在侍女的陪伴下回到了主屋,起初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现,按部就班地结束一天的行程。后来还是她的侍女在端来茶水的时候,路过书桌时才发现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