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同陈氏道:“我去看看他。”
“嗳。”
康和走去范景那屋,门没关。
人正坐在窗前的凳儿上,动作很快的侍弄着他的弓箭。
康和在门口站了会儿,见人分明瞅见了他,也不唤他进去。
他张口道:“我可进来了啊。”
范景没搭话,继续低头弄他的弓弦。
康和兀自进了屋去,他心中大抵晓得范景作何不高兴。
一家子人都为着他费心弄了这样些东西,这桩子亲,大家都满含着期许。
分明是一件欢喜事,只却独范景一个人晓得他这个上门婿是个不安分的存在。
依范景的性子,他是不会与范家家里人说清他过阵子会走的,只会让家里人别在费心婚事的事情。
两厢不解,图生埋怨。
康和也没料想到,范家会弄这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底也是为着范景着想了的,只是事情又未全然按照他心中所想。
康和再没有旁人更能明白范景心头的挣扎和烦恼,自己又平白让他生出一桩心事来,偏偏还不知该如何去劝解。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儿拇指大小的小纸包,蹲下身剥开,递给了坐着的范景。
瞧着糖霜,范景眉心微动,看了康和一眼。
心想这人在山里的时候唤他哥哥,这时候却又将他当小孩子哄。
范景心中烦恼,家里为着这桩婚事大费周章,越过了他的本意。
若是简简单单的,到时候康和走,也没那么麻烦。
偏生是家里要好热闹和脸面,弄得这样人尽皆知,范家有了个上门女婿。
时下有多得意,来时便有多恼火。
范景知家里头也有为他欢喜高兴的意思,这才用心的准备。
只他也没法子与家里说康和的情况,届时依照他爹和陈氏的性子,定是不肯康和走的,少不得要将他的籍契给藏起来。
本是能好聚好散的事,指不准闹得难以收场。
他也并没有怨憎康和的意思。
康和也不过是为家中所迫才不得不上范家,他本身也是不由自个儿。
见着康和这样做小伏低的照看他的情绪,他便将他手里的糖霜拿去,丢进了嘴里。
“范景。”
康和忽然唤了一句坐在自己身前的人。
他看着望过来的那双眸子,头脑有些空白,全然是依照了本心张了口。
“或许我们……能不能试一试?”
“试什麽?”
康和喉结滑动了一下:“试着,试着当做真正的夫妻去相处。”
在雨中滑落崖洞,范景宁折胳膊也救他时,他心中滋味万千,或许是死里逃生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孙大生误将他认成范景的那个夜晚,他痛打老淫棍儿,或许是对这起子色心之人的愤慨和厌恶。
可那日见着范景和秦家小郎说话时,他心中铺天盖地的妒忌和担忧,迫使他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对范景的照顾和关切,早便超过了他因为自己的连累而受伤的愧疚。
只不过这是能心安理得的对范景好的最好借口。
能堵住他问总问为什麽的好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