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可是不成,你莫不是忘了,新任的县公大人可请了咱明儿前去用席。你可不能因小失大,昔年咱想进县公的席,全凭着门路去弄帖子,这朝可是县公送了帖到咱宅子上。”
邹夫郎默了默,晓这是大事。
他转便与林三道:“那你且还是回份好礼去,赔了不是,与康三郎说过些日子我得了空亲自请他来家里告罪。”
林三领了话,倒去了康和那处一趟。
这人是邹夫郎丈夫手底下的人,行事作风与他自成一派,几年间自家宅子上迎来送往,谁不是客客气气的来去,要他与一个杀猪人户赔不是,如何折得下腰。
前去放下了礼,几句场面话走了个过场,就将邹夫郎的交待给应付了去。
康和见着邹家使了人来赔不是,本心想只是误会一场,如此倒也好。
不想来人多傲,倒不似来解释缘由,反像要人识些好歹一般。
康和没与这人计较,心说底下人办事,说不得并非是主人家本意,他便等见了邹夫郎再做定夺。
谁想这邹夫郎,本是说要请康和上家中亲自陪礼,不想今朝应酬罢了,明日又是生意场上的事。
一来二去的忙碌,又没人提醒他这桩事,转头就给忘去了脑后。
康和见邹家这态度,很难不认做是邹夫郎轻视了这场交情,心头也已有了分辨,虽也想其中当还有误会在,可这模样,如何又能只用误会二字就全然给说过去的。
经此一事,虽不至生了仇,但康和也再不似往前那般热络了。
再要像以前那般,只怕反教人觉得他有所图,是块儿沾着了便甩不下的狗皮膏药。
这人与人相识一场,世事变幻,要一如初衷,实也是难。
康和微做了感慨,却也没太把事情放在心上伤怀。
六月末,范家的新宅屋总算是完了工。
家里用了三日时间将新屋收拾打扫了出来,又用了两日把起居之物从旧屋搬去新屋上。
弄罢了,宴请了一场。
天气热烘烘的,大福与十五排排坐在屋檐下的凉风口上。
两个小崽子一人一碗甘豆汤,拿着圆圆的勺子舀着吃。
“大福哥哥,你们家的屋子好大好大。”
两个小崽子将才从这屋跑到那屋,把家里都跑了一个遍,十五额头上起了好些汗,背心都湿了。
范景在两个小崽子后背心一人给塞了一张帕子,从衣摆下头穿进去,打后脖颈给抽出来搭着。
“你家里也大呀。”
十五摇摇脑袋,他想给大福比一比家里有几间屋子,但把短短的手指一个个竖起来,却发觉家里的屋子好似要比手指多,一时就不知怎么比了。
大福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十五低着脑袋和自己的手指较劲,他送了一口甘豆汤在嘴巴里,伸了一只手过去:“你把我的手指头也数上。”
十五看了看大福比自己要大一圈的手,瘪着嘴巴道:“我只会数自己的,爹爹没有教我数你的。”
大福道:“你家里有十五间屋子,我家里有十八间屋子。”
十五听到,高兴的跳起来:“就是有这么多间!”
“大福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过去的时候数的呀。”
大福咬着勺子道:“爹爹教过我数数。”
“你俩小家伙在这处,可教俺好找。”
巧儿寻着过来,见两个小崽子把甘豆水吃得差不多了,又领着进灶屋去给拿了一碗炸酥肉,一碟子甜瓜,外又几只肥虾。
大福跟十五欢喜的捧着橙红的大虾子去剥吃了。
两个小崽子吃得肚儿浑圆,一双小手上都是虾子的腥气。
十五闻了闻,皱起鼻子,下意识拿手去捂住鼻子,发觉更腥了,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大福牵着他去拿巧儿的香胰子净了手。
出来见着屋檐边支了个长案,有位老先生正在提着笔记客往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