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亲的叔伯堂亲,即使本家有生了娃娃的,他只是过去看望,不用帮着照顾。
自家没有刚出生的奶娃娃,他不大会抱,只能大人抱起来,手把手塞进他怀里,才能小心翼翼将浑身软软的婴孩连着襁褓抱好。
陈知和窦金花说着说着,话又拐到别处。
长夏的思绪也收回来,不再想没影儿的事,纺车呼呼呼,飞速转出了残影。
窦金花一边织布一边说:“回头你帮着打听打听,看哪家有合适的,留留神,看有没有合适宏儿的。”
“我知道。”陈知应一声,自打上次裴有糖提了一嘴后,做阿舅的,哪能不替亲外甥操操心。
至于之前托裴有糖的事,早在揍了裴曜之后,他借着走亲戚,去了李家村一趟,连忙让裴有糖停了。
他只说问过两个孩子的意思,裴曜是愿意的,原是他多此一举了,差点弄出事来。
裴曜干的没脸事,哪怕对着裴曜亲姑姑,陈知也说不出口,只能糊弄两句。
好在裴有糖没有多想,反倒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长夏就很好,是能过安稳日子的好孩子,平日又不生事又不作怪,哥哥嫂嫂不用操心,况且还不用聘礼,上哪里找这么可心的儿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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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依旧阴沉沉的,好在雨停了。
光线黯淡,不比晌午那阵,做针线本就费眼睛,陈知和长夏都坐在堂屋门口,找着亮多缝两下。
堂屋摆了一地的农具,锄头、铁锨还有镐头耙子等。
裴灶安和裴有瓦敲敲打打,拾掇这些家伙什。
下雨没活干,更没什么去处,串门不方便,湿淋淋踩一脚烂泥,进别人家门踩一地泥印子,实在埋汰。
趁这个空子,将家里的用具收拾收拾,回头等地干了,无论下田还是上山,用起来更趁手。
铁锹的把松了,裴灶安这两天挑了一根合适的直长木棍,又是削又是打磨,确定没有毛刺刺手了,才将木棍偏细的一端牢牢杵进铁头上。
裴曜坐在外面屋檐下,岔开两条长腿,弯着腰用磨刀石打磨两把钝了的小刀。
陈知看见,就让他把后院剁草的旧菜刀磨一磨。
磨刀的声音并不尖锐,也绝说不上好听,嚓嚓、噌噌,来回地响。
窦金花闲不住,又上了织布机。
陈知揉揉脖子,将补好的衣裳叠了,看一眼织布机那边,这两天织的是麻布,之前织的棉布攒下了一些,原色有几匹,还有三匹染色的,红黄都有。
他一边琢磨一边说:“娘,过两天棉线纺好了,先熬料将棉线染了,再上机子,织一两匹花彩布,给他俩用花彩布做一床新被褥,再加上成亲用的喜被,足够他俩几年使了,余下的彩布,给你屋里也做一床。”
之前染的黄布红布,都是织好后上色,颜色是一体的,可成亲是大事,用花花条条的彩布再给做一床铺盖,又好看又体面。
“好好。”窦金花连忙应声,提起大孙子的亲事,她哪能不上心。
去年前年她曾问过,陈知只说不急,裴曜年纪小,毛里毛躁的,一点都不稳重,跟野猴儿一样,不着急成亲。
裴曜耳朵尖,听见亲事,磨刀的手顿时停了。
家里常年都在织布,自家用一些,多数原色布会拿去镇上各布庄、布铺卖,能换不少家用。
因习空见惯了,他没料到这些布是给他和长夏成亲用的。
陈知算是头一次当家里所有人面提起两人亲事,长夏也抬头看一眼。
裴灶安乐得什么似的,他和窦金花依然不知道陈知之前的打算,只觉得理应这样办。
裴曜心里彻底踏实。
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不招阿爹待见,怕适得其反,他没多嘴去问,压下性子老老实实继续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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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朗朗,风凉爽宜人,太阳的热意恰到好处,真正是一派秋高气爽。
河边,裴曜拎着竹筐四下寻找茜草。
在草丛中瞧见后,他蹲下用宽铲连茜草根一起挖出来,抖搂抖搂土,才丢进筐子里。
正是秋时,茜草最好的时候,不但能熬了给布和线上色,大一点粗一点的根,晒干了药铺里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