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王柳也来了,和窦金花一起进了屋。
见长夏情况好,几人就没围在炕前,坐在一旁说了会儿话,又出来看看热水备的如何了。
临产的征兆到来后,长夏发出几声痛呼,很快就忍住,将力气积攒下来。
窦金花怕他咬到唇舌,连忙取了干净的软布让咬住。
这些布都是干净的,除了浆洗过一遍,没有用过一次,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那里,就等着这一天。
裴曜早站了起来,看着房门开开合合,自己却进不去,眉头直皱。
听见长夏的声音,他怕站在门口挡路,就站在窗前问道:“阿爹,长夏怎么样了?”
陈知正忙着让长夏用力以及宽慰,听见儿子的话也顾不上回答。
直到裴曜又喊了两声,才不耐烦开口:“正生着,你离远些,喊什么喊。”
听见阿爹还有闲心骂自己,那就是没事,裴曜松了一口气。
他离东厢房远了一点,没再瞎喊。
剧烈疼痛让长夏汗水眼泪一齐流,他没发出太多哭声,忍着疼痛在稳婆的声音中尽量配合。
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泪珠不断滚落,他眼前水蒙蒙一片,看什么都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一声啼哭。
长夏脱力一般向后倒去,被王柳和赵琴接住,陈知在热水中捞出布巾拧干,给他擦拭。
赵婆子将刚生出来的奶娃娃查看一遍,手足、五官俱全,一边飞快用热布巾给孩子擦身,一边笑着道喜:“是个大胖小子。”
“哎呦。”窦金花凑过去,奶娃娃红彤彤的,小猴崽子一样。
果然是个小子,她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拿了襁褓来,和赵婆子一起裹住孩子。
王柳和赵琴也纷纷道喜。
大伙儿都笑起来,一扫刚才的紧张。
哭声一响,裴曜又凑到门板前了,又不敢冒然开口,直到听见里头的笑声和恭喜声,一颗心落回原处,这才发觉背部凉意,原来出了一脊背的汗。
蹲在墙根抽烟的裴灶安也站了起来,磕了磕烟袋,背着手往东厢房张望。
裴有瓦给灶底添了柴火,匆匆出来,听一耳朵房里的话,是个小子。
他擦擦额上汗,后知后觉露出喜意。
长夏躺在干净柔软的褥子上后,看一眼窗户,发觉有亮色,原来已经是清早了。
赵婆子抱着娃娃过来,先给他看一眼。
长夏气息已经平稳了,闭着眼睛的小娃娃有点红有点皱,嘴巴动了动,发出奶娃娃独有的轻轻哼唧声。
他缓慢眨了下眼睛。
哪怕五岁裴曜已经是十几年前的记忆,他还是看出小崽儿轮廓和那个白胖又漂亮的娃娃有相似之处。
见长夏没说话,赵婆子知道他累了,只笑着恭喜两句,就抱着孩子打开屋门。
怕吹了风,她没有出去,只站在门里,裴曜几人立刻上前。
赵婆子知道他身量高,身板也壮,但昨天是晚上被背来,没有仔细留神,这会儿忽然被大片阴影遮挡住,还被唬了一下。
她抬头一看,怪不得这个娃娃胳膊长腿长,随了爹,将来肯定也长得高。
“就这么大?”裴曜脱口而出。
陈知被他气笑,一边收拾弄脏的稻草和旧褥子,一边骂道:“你还想直接生出来五六岁大的?也不过过脑子,还好都是婶子婆婆在这里,不然出了门丢人,我可不认你。”
挨了骂,裴曜没吭声,视线越过稳婆头顶,往炕上张望。
长夏已经躺下了,眼神也看过去。
他眉眼弯了弯,露出个浅笑。
裴曜不由自主跟着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