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公主虽认了她,可却总似有些勉强。
故田嬅有时唤她阿母,有时以公主尊称称之。
不过这一次,溧阳公主面色倒是和气起来,并没有不耐。
她牵住了田嬅的手,拍了拍:“你也受了惊,我让人送碗甜羹,你先进些吃食,然后再在我这儿歇一歇。”
溧阳公主容色透出了几分怜悯。
这一刻,她倒是并未嫌田嬅惹人烦了。
田嬅不是个纯善的性子,每次唤溧阳公主阿母时,总会想要讨要什么。她总拿溧阳公主不相认说事,从溧阳公主这儿讨东西。
故如此一来,溧阳公主也见不得她见阿母。
此时此刻,溧阳公主面色倒是柔和起来,轻轻扶着田嬅坐下。
也不多时,一碗汤羹送来。
溧阳公主手指试了温度,又亲自取了调羹,要给田嬅喂。
田嬅都要吃了,忽极不安,打了个寒颤,忽说道:“阿母,你要将我如何?”
溧阳公主静静看着她,眸色渐渐冷下来。
到底是亲骨肉,溧阳公主本想使这一切温情些。汤羹中有着安神的药汤,田嬅吃了后便能睡一会儿,她能将田嬅抱怀里。
一觉醒来,田嬅已送出京城了。
溧阳公主:“我准备把你暂且送出京城,避一避。”
田嬅蓦然瞪大眼睛,摇摇头。家里女眷犯了错,有些便会送去庄子上关着,再不然就是塞去尼姑庵。
她也再没如此风光,也与大夏京城种种热闹无缘。
她瞧着溧阳公主,读出了溧阳公主眼里意思。
那就是她已成为了一枚,弃子——
田嬅泪水珠子大颗的往下掉,拼命摇着头,口里禁不住说道:“阿母,我不要。这样一来,你便久久不能见我了,你忍心?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向很有本事,抬举谁也就一句话,大父都及不上你有能耐。”
溧阳公主平静说道:“可这样,至少你护住你一条命。”
她接着说道:“如若证据确凿,那便给你换个身份,只说你这位田娘子已暴毙身亡。”
溧阳公主这么说,田嬅却飞快摇头。
如此一来,她跟而今生活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过了几年,谁还记得她?她还能找怎样的夫婿?平素又与怎样人来往?皇后所设梅香堂,以及京城贵女结的诗社,赏的花宴,都统统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田嬅忍不住恼起来:“这只是你心中无我,故从来未在意我,更不会好生待我。你又为什么将我生下来?因你风流快活?因你要结交大父?因要父亲跟你坐同一艘船?”
她恼得拂开几上汤羹,碗勺皆摔个粉碎,里面汤水亦撒了一地。
溧阳公主面色渐渐冷下来,进而透出了几分厌意:“我在你身上花的功夫,放别人身上,也够他感激涕零。只因你是我女儿,于是一切都理所当然。”
田嬅大声:“你并不是我阿母,我要回家。我姓田,与公主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一些关系都没有。父亲,他至少会顾着我,养着我。”
溧阳公主面上透出了一缕异样的讥讽,她唇瓣动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她嗓音好似从很远处传来:“你当真要回去?”
田嬅自是要回去。
虽已夜深宵禁,但田嬅素来也不守规。有公主府侍从跟随,遇到巡夜兵丁,便取出令牌,只说公主府上有要紧之事,也会卖个面子。
马车滚滚,田嬅已到了家。
她想已到了这个时候,阿父自然已就寝。
那么便明日再向阿父哭诉
是了,阿父一定不会像溧阳公主那边无情。他素来最疼自己,又纵着自己。当初自己摇着他手轻轻求一求,不立刻便赏赐了唐济官职?
他,素来是极疼惜自己。
况且父亲也未像阿母那般生而不养,而是将自己认在周姨娘的名下。无论如何,总归是让她做了田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