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一圈打过,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是一间圆拱形的石室,结构像个蒙古包,整个内部,都被一种赤红色的涂料给涂满。
当大片大片的赤红扎入人眼球时,一种莫名的恐慌,便从心底升出来。
而此刻,在我们前方,则是一片很古怪的区域。
一道环形的,像护城河一样的凹槽渠道,将我们所在的位置,和石室中央的区域隔离了起来。这条护城河,约摸有五米宽,里面灌满了‘水’。
当然,前提是里面的东西是水。
我看了一圈,道:“没有过去的路,这条‘河’把我们隔开了。老洛,闻香通冥壶里,有没有记载,这条‘河’是干嘛的?还有,这里面的东西,是水还是……?”
五米宽左右的环形河中,同样是一汪赤红色的液体物。
乍一看像水,但仔细瞅,会发现,它的质地更粘腻,与其说像水,不如说像水银或者液体蜡一类的物质。
洛息渊不答,而是在这条古怪的河边蹲下了,看着里面的‘水’发呆。
片刻后,他指了指对岸的石室中央,对我道:“你看那儿,看到什么了?”
我道:“一个陷下去的结构,站在咱们的位置,是看不见的,得过去了才知道。按你之前的说法,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就是那位无名尊者的尸身了。”
老洛点了点头:“对,他就在里面,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成功了没有。”
我道:“古代的防腐技术就那么几种,就算是保存最好的‘湿尸’,也会有少量的胀气。所以,长生蛊复活的事情,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想啊,就算可以让一个人复活,那应该也是在刚死不就,机能还没有衰败的时候进行,这肉都烂了,胀气儿,还怎么复活?我估摸着,这位无名尊者,十有八九,已经变成干尸……或者湿尸了。”毕竟做过防腐处理,到不至于变成骷髅架子。
老洛点了点头,道:“我也不信。”
我道:“所以,你是奔着那位无名尊者来的,还是奔着长生蛊?”
“都有。”他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指了指‘河水’,道:“根据记载,长生蛊就养在这‘血池’下面,血池底部设有暗道,直通无名尊者所在的位置。一但长生蛊成熟,它会顺着血池暗道,爬向无名尊者。”
我倒抽一口凉气:“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条河是血池?血?什么血?”
老洛吐出四个字:“杀婴过百。”
我后背一紧,望着眼前古怪的‘河’,猛地对那位无名尊者,升起一股想鞭尸的冲动。看文字记录是一回事,就如同看历史资料时,那些封建时期的黑暗、学学、压迫,都当成故事来解读。
而当这一切,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展现在眼前时,那种感觉就尤其令人愤慨了。
在很小开始学手艺时,爷爷就说过:咱们锔修一样物件儿,除了修复物件儿本身外,更多的,是在修补它背后的故事,修复它主人的情感。
我出身的时代好,人民生活富足,对我们这门手艺的需求感降低了,但在我爷爷那一辈儿,做锔匠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儿。
平凡点的人家,一个碗,一口锅,都能给你讲一段故事。
或许这个碗是某个姑娘,娘家的陪嫁,你给她锔碗时,她会回忆起少女时代的无忧无虑,会感慨起婚后劳碌的半生,或笑或叹。
而那一口锅,曾经在饥荒的年月里,有一家子十几个口人围着它。锅里那点儿粮食该怎么分,最后谁分的多被留下了,谁分的少被放弃了,都是一段故事。
爷爷以前接过一口锅的活儿,那口锅的主人,一口铁锅用了很多年,补了又补,而且每次都多煮。
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大饥荒的时候,家里人多,孩子生的也多。那会儿锅里饭少,最小的两个孩子,张嘴等吃饭,却又不能干活,便被放弃了。家里久病的母亲,也主动不再进食,很快也去了。
那个老人,现在依旧用着那口老锅,每次煮饭,都多煮一点米,他说:我娘,还有我的两个小娃娃要吃。
…………
再往前,祖上做宫廷匠人的时候,故事就更多了。
但故事,终究是故事,听完或笑或悲,也就一瞬间的事。
此刻,一个真实的血池就在眼前,我仿佛看见了一场活生生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