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眸子亮亮的,“何止是合心意,这简直比我梦里想的还要好上十倍!”
……
京都城,皇家别宫。
中秋宫宴上,朱红色的宫灯在檐下轻轻摇晃。檐角悬着的铜铃在夜风中铃铃作响,与远处隐约传来的丝竹声相和成趣。
天边一轮明月,清辉洒在琉璃瓦上。
殿内金丝楠木的案几整齐排列,文武百官们撩起官袍下摆,依次入席。侍女们捧着鎏金酒壶穿梭其间,阵阵香风在殿中散开。
张钺来得迟,外头宫人一声“御史中丞张大人到”的通报传来,殿内霎时静了三分。
众人齐刷刷地往殿门外看去,连正在斟酒的宫女都停了动作,悄悄退至一边。
这位新晋的御史中丞近来可是宣帝跟前的第一红人,宫里宫外的旨意多经由他手传出。前几日刚升了官,眼下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
张钺一路行来,面上始终挂着三分笑意。
遇着前来敬酒的官员,不论品阶高低,总要停下脚步将酒盏接得稳稳当当。仰头饮尽时,眼角的笑里都盛着谦和,全然没有半分骄矜之气。
孟相端坐于右上首的案前,见那年轻人周旋于众臣之间,礼数周全,气度从容。不由暗叹,这般年纪就深谙为官之道,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虽说眼下张钺的品阶尚低自己一等,可从开国以来,一直有“宰相尊,御史重”的说法,孟相不由得心中有了几分思量,怕是日后朝堂上的暗流会更加汹涌。
若这张钺不与自己同心,来日少不得要有一番争斗。
思及此,他喉间滚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长江后浪,眼看着就要把他这个前浪拍在岸上了。
与此同时,孟相身后端坐着的孟清澜,目光也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绛紫的身影,连手中的团扇也渐渐不再摇晃。
刘尚书家的小女儿凑了过来,“孟姐姐,待会儿宫宴散了,可要同我们去后山逛逛?”
孟清澜收回目光,抬手拿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清茶,“后山有什么趣处?”
“这别宫后山养着好些昙花。”刘家千金凑近了些,眼里闪着光,“花开时,听说美得很呢。”
苏家大小姐也挨过来,“今夜都宿在这别宫里,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再说这皇家地界,四处都是羽林卫,夜里赏游也安稳。”
苏小姐摇着孟清澜的手臂轻晃,“好姐姐,就随我们走这一遭罢。”
孟清澜近来心中郁结,想着不如趁此散散心,便轻点了下头,“也好。”
苏刘两家小姐得了应允,眼角一弯,乖乖退回下首的席位去了。
孟清澜抬眸时,正瞧见张钺已在对面落座。他执杯向满座文武虚敬一杯,仰首饮尽时喉结微动,眼角已有三分醉意,引得四下一片叫好。
他忽觉对面似有目光追随着自己,抬眼望去,正撞上孟清澜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四目相对的刹那,孟清澜别过脸去。
孟清澜忽然想起那夜与张钺咫尺相对的情形,耳根不由得微微发热。说来这人倒守信用,当真将事情瞒得滴水不漏,保全了她的颜面。
这秋一过,她便要迎来自己二十二岁的生辰。若还不能给自己谋个好婚事,她以后的日子便更难处了。
外头的桂花香一阵浓过一阵,她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如今她尚能借着那“才女”的虚名,换得旁人几分青眼。
可这闺阁里的名声,到底比不得真真切切的如花容颜。这女儿家最好的年岁,还能经得起几番春秋消磨?
父亲既能将她当作笼络张钺的筹码,自然也能转手将她塞进别家府邸。她必须赶在那之前,趁着自己还能挑拣的时候,谋个称心的归宿。
她不禁暗忖,二皇子萧翊,与她从小便玩儿在一处,虽说她对着这位二皇子生不出什么儿女心思,可对方待她确是真心实意的好。
如今他府里正妃之位虚悬,连孟贵妃早年都曾向父亲透过结亲的意思。偏生父亲总盘算着要等东宫定夺,这一等,倒把她的大好年华都等消了。
四皇子萧谨乃中宫嫡出,偏生他母族势大,满朝高门半数都与赵家有姻亲。圣上这些年迟迟不立他为太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是怕他即位后,有外戚之危。
五皇子,萧凌,生母只是个六品昭仪,外祖家不过是地方上的清流门第。这位殿下在几个皇子之中,能力才干算是突出的,为人也较谦逊,只是圣上对他一直冷淡。
孟清澜正思量着,忽听见殿外侍郎一声长喝,尾音尤长,“陛下驾到!”
众人齐刷刷起身,又伏地跪下,“恭迎陛下圣安!”
“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