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澜立即低头,屈膝行礼道,“臣妾知错,望殿下恕罪。”
萧翊此刻哪儿还有赏花的闲情逸致,他随手拂开挡在眼前的柳条,对着孟清澜说道,“今夜你父亲要来商议要事,不必等我。"
孟清澜微微颔首。
“我先去书房处理些公文。”萧翊说罢,转身便走。
孟清澜在原地静立片刻,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独自往西边的回廊而去。
夜色渐深,孟清澜见萧翊迟迟未传晚膳,便命小厨房煨了一盏甜羹。她端着青瓷盏行至书房外,正欲推门,忽听得里头传来对话声。
“依岳丈看,张钺此去能有几分把握?”
孟相沉吟道片刻,说道,“若单是劝降,至多一成。若加上陛下的罪己诏,或可提到三成。但若许他共治江山……”话音顿了顿,“当有七成把握。”
孟清澜的手猛地一颤,手里的瓷盏差点滑落。
她转头,指尖轻抵唇边,朝身后的丫鬟摇了摇头。丫鬟会意,主仆二人提着裙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院落。
行至回廊转角,孟清澜忽然驻足。
她仰头,只见檐角外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那抹清冷的月光,正好照着她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讥诮。
江山共治?
呵,这种陈词滥调,竟也值得他们故技重施。
当年旌国开国时,太祖萧若山就是这般许诺徐家的。后来诺言成空,徐家却始终安之若素。想来那满门忠烈,心里装的从来都是“天下太平”,倒是不曾在意过权势。
如今萧家的后人,竟又要将这空口白话拿去诓骗他人?
夜风拂过,孟清澜拢了拢衣袖,眼底的讥讽愈发的浓了。
翌日拂晓,孟清澜便以上山祈福的名头出了城。刚出了城,马车便静静地停在了山道旁,车帘半卷,露出她翘首期盼的侧脸。
晨雾渐散,山道的尽头果然转出一行人。
张钺一袭朱色官服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四名文官打扮的属吏,最后方跟着数十名墨衣侍卫。
马蹄声惊起林间鸟,顿时鸣叫声不断。
张钺一行疾驰而过,马蹄声如急雨一般,并未在孟清澜的马车前稍驻。
“保重。”
这两个字刚从孟清澜嘴里轻声吐出,那背影早已离她数丈之巨。
待那队人马彻底隐入山道的尽头,孟清澜才松开车帘,正色道,“回府。”
十日后,唐州城外的官道上扬起阵阵黄沙。张钺一勒缰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转头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我们今日就去会会这徐淮如何?”
“大人!”随行的礼部侍郎擦了擦额角的汗,忙劝道,“咱们连日赶路,仪容不整。不如先休整两日,再去拜会徐将军也不迟啊……”
其余官员纷纷附和,“是啊,这般风尘仆仆,实在有失体统。”
……
张钺的目光在众人期待的脸上扫过,又沉思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大人所言极是,是张某考虑不周了。”
到了驿馆,待众人散去更衣,张钺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军营的方向。
张钺想起徐闻铮还蒙在鼓里,既不知他是御史中丞,更认不出他现在的脸,他的嘴角便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暮色时分,张钺已换上了一身粗布军服,借着郭家军换岗的间隙,身手敏捷地混入营中。
此时大营内,篝火已燃,士兵们列队整齐,刀戟映着火光,一派肃杀之气。
新兵营里尘土飞扬,徐闻铮刚结束了一场新兵试炼。他随手将长枪掷给亲卫,枪身在半空划出了一道银亮的弧线。
“今日就到这里。”
新兵们还保持着列队的姿势,只是胸膛都在剧烈起伏,有几个年纪小的已经撑着膝盖,直不起腰来,猛喘着粗气。
“末将还想一试!”
张钺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朝徐闻铮拱手一礼,“将军,末将想试上一试。”
徐闻铮点头应允,伸手朝他勾勾手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