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顿了顿,语气中竟有几分哽咽,“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定要随他驰骋沙场,哪怕马革裹尸也值了!”
知州连忙小声劝慰道,“大人正值壮年,正是为朝廷效力的时候,怎说这般丧气话?”
通判也赶紧附和道,“是啊大人,您如今奉旨前来韶州视察,不也是为国尽忠么?”
魏大人却似乎醉意更深了,只顾着自说自话,“你们不懂,那样的少年郎,见过就忘不掉啊。”
他声音渐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了……我到底是老了……”
徐闻铮稳稳驾着马车,马车穿过街道,又穿过一座石桥,最终在驿馆门口停下。
知州和通判一左一右架着醉醺醺的魏大人下了马车,驿馆的小卒见状,连忙小跑过来搭手,扶住了魏大人。
魏大人的身体东倒西歪,已经站不直了。
官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身后的知州见了,赶紧小心翼翼地拾起来。
魏大人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脚步,眯起醉眼,缓缓回头,看向一直静立在身后的徐闻铮。
“等等……”
魏大人抹开了侍从搀扶的手,踉跄着往徐闻铮的方向走了两步,他盯着徐闻铮的脸看了又看,“本官总觉得,你……看着眼熟。”
他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可是……从京城来的?”
徐闻铮笑了笑,语气平静,“回大人,正是。”
“难怪了。”
魏大人晃了晃脑袋,醉意朦胧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许是咱们在京城,见过的”
话未说完,他身子一歪,又被知州赶紧扶住。
待魏大人被搀进驿馆,徐闻铮才将缰绳交还给车夫,转身步入夜色中。
他步履从容,朝着望春楼的方向缓步而去。
待他回到望春楼,已是深夜。
楼里的伙计正忙着收拾桌椅,楼上的灯笼也暗了,眼看正在打烊。
他倒也不急,重新坐回马车前的横木上,只静静地等着郭大娘出来。
不多时,郭大娘落了锁,提着裙角迈下台阶,见徐闻铮坐在马车前,她有一丝惊讶,随即笑了笑,说道,“倒是劳你久等了。”
徐闻铮温声回了句,“刚好。”
郭大娘利索地上了马车,两人便一道回去了。
徐闻铮停好马车,又喂了马料,走进后院,发现自己的房间还亮着烛火。
他进去时,见清枝正坐在书案前翻着医书。
她看得专注,连他走到身后都未察觉。他目光扫过书页,正巧落在“咳血之症”这几个字上。
心头微微一沉。
“清枝。”
他站在她身后,声音放得轻,手指却缓缓收紧。
“嗯?”
清枝仍低着头,随口应了一声,指尖又翻过一页。
“清枝……”
“嗯?”
她这才回过头,视线落在了徐闻铮的身上。
徐闻铮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眸色沉沉,像是心里压了千言万语,却再未吐出半个字。
只这一眼,她便明白了。
“徐闻铮。”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说过的,不会再替我做选择。”
说完,她又转过头去,指尖按在医书的书页上,指尖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