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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之注意到了赵无眠的异样，他看着赵无眠那纠结的神情，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和赵无眠是挚友，自然深知对方是个执法如山的人。

可今天，这个一向坚定的人竟在莫家的事情上有了犹豫。

陈砚之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默默地看着赵无眠，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正堂里，莫老爷子的哭声渐渐微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屏风后，莫失让抹了下眼角，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对家族命运的无奈和对未来的迷茫。莫少谦依然沉默着，但眼中的神色明显是为自家的命运而担忧。

至于莫惊春，则深吸一口气，她有点发愁。

不管在哪个时空，偷工减料总归是不光彩的事，莫家老宅如今的局面，若不妥善处理，未来在这一行怕是难有立足之地。

他们三房虽然分家，但莫家老宅毕竟是自己的根，家族蒙羞，她可以不在乎旁人眼光，但莫失让和刘氏可以吗？！

而且，大庸国有连坐制，若按律行事，就算已经分家而出，自家和二房都将受老宅连累，遭受重创。

算了，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

皱眉思考对策的莫惊春，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

屏风外的正堂，一丝叹息，极轻极快地从赵无眠唇边逸出，消散在凝滞的空气中。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陈砚之询问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细微得如同微风拂过水面，却重逾千斤。这是他任镇抚使以来，第一次，在原则的铁壁前，主动让开了一道缝隙，只为了一点难以言明的私心。

陈砚之何等敏锐，瞬间捕捉到了赵无眠这微妙的示意。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诧异，但旋即被一种了然和权衡所取代。他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回匍匐在地、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莫老爷子身上，那滔天的怒火终究在老人绝望的哀鸣和同僚无声的请求下，缓缓收敛了几分。

“莫厌善，”陈砚之的声音依旧冷硬，却少了几分杀伐之气，“你老宅此番行径，罪不容赦！按律……”

“大人！大人开恩！老朽知罪！万死难辞其咎！”

莫老爷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磕头，“求大人……求大人看在……看在莫家祖上曾为窑务司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老宅一次机会！一次弥补的机会！老朽……老朽愿倾尽所有，定烧出……”

“倾尽所有？”陈砚之冷哼一声，打断了他，“你老宅还有几两银子，能支撑烧一窑吗？本官如何信你？”

莫老爷子猛地噎住，是啊，自家早已被那烧坏的天青釉和拖欠的工钱掏空，他拿什么来弥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大人！”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一声压抑着复杂情绪的呼喊，紧接着，莫失让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圈泛红，但眼神却异常复杂，有对父亲和大哥的痛心，有对家族命运的无奈，更有一份沉重的决断。

莫失让走到厅中，对着陈砚之和赵无眠深深一揖。

“陈大人，赵大人。”

莫失让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老宅之过，罪无可逭。然……‘官’字招牌，乃是我莫家几代人的心血所系，更是无数窑工赖以生存的根本。若就此剥夺，牵连甚广。”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草民……草民愿以三房续物山房所出瓷器，暂代老宅贡瓷之责，以解朝廷燃眉之急，亦……亦为老宅争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恳请大人恩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