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泽凯的车驶入牧羊村村口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微缩——
整个村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掀翻了底,红砖、水泥、钢筋堆得满院都是,活脱脱一个大型违建现场。
几个正在砌墙的村民一看到他的车,立刻停下活计,手里的瓦刀一偏,警惕地盯着他。
有人甚至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低声朝屋里喊:“来了!罗泽凯来了!”
村委会门口,方静早已等候多时。
她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道:“情况比电话里说的还要严重。现在全村都在抢建,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
“刘广发呢?”罗泽凯沉声问,眼神扫向村中那片最热闹的施工区。
“他?”方静冷笑一声,“他家是重灾区,正忙着‘修缮’呢,加高院墙、搭彩钢棚,连地基都重新打了。”
“走,去他家。”罗泽凯二话不说,大步朝刘广发家方向走去。
罗泽凯和方静快步穿过尘土飞扬的村道,沿途不断有村民停下手中的活计,窃窃私语。
刘广发家的院墙明显加高了一截,崭新的红砖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刘广发正指挥两个工人往墙上抹灰,自己手里还拿着卷尺比划着。
他一抬头,看见罗泽凯和方静,脸上的笑容瞬间堆了起来,像抹了层油似的滑稽。
“哎哟!罗书记!方书记!稀客稀客!快请进快请进!”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迎上来。
还顺脚把一块写着“彩钢加层,三天完工,包工包料280元平”的施工单踢进墙角的柴堆里,动作快得几乎没人注意到。
“刘村长,你这‘修缮’得可真快啊。”罗泽凯目光如电,扫过那堵新砌的墙,“这墙,比主屋还高出半米,用的还是标准砖,这叫‘修缮’?”
刘广发一愣,随即赔笑:“罗书记你说笑了,这……这不是怕冬天风大,给老伴儿挡挡风嘛,顺手加固一下。”
罗泽凯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跨进院子,脚步沉稳,目光却像刀子一样扫过每一寸新建的砖石、每一片新搭的彩钢板。
“刘村长,”罗泽凯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意,“你这是要给老伴儿建个‘养老别墅’?”
刘广发额头沁出细汗,强笑道:“罗书记你真会开玩笑……我是趁现在还能动,给家里翻新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身影从侧房闪出,正是刘广发的儿子刘小光。
他穿着沾满水泥渍的工装,手里还攥着一把扳手,眼神里满是敌意。
“我家修自己的房子,关你什么事?”刘小光站到刘广发身前,像一头护崽的野狗,“你们开发区的人,前天砸了张叔的房子,打伤了人,现在又来管我们修房子?法律是你们家开的?”
方静眉头一皱:“刘小光,注意说话态度!我们是依法调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调查?”刘小光嗤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扳手,“你们昨天来的时候,不也说‘依法调查’?可谁管过执法队强拆的事?现在倒有脸来查我们老百姓修房子?”
罗泽凯没看他,而是盯着刘广发,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刘村长,你应该懂得开发区的拆迁政策,这些违规加盖不仅拿不到补偿,还会影响整个村子的拆迁进度。”
刘小光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猛地往前一步,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圈,指向罗泽凯:“政策?你们嘴里讲的是政策,手里拿的是推土机!我们修房子,怎么就不是‘修缮’了?”
他声音高亢,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和愤怒:“你们想怎么定义就怎么定义?法律是你们说了算?”
罗泽凯依旧神色平静,目光却沉了下来。
“刘村长,你是村干部,村里党员,带头搞这种‘抢建’,你对得起这个身份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带头,全村都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