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琦无奈地笑了笑,也像她一样,伸出手去感受春天的风,车载音响正放到《Fly
Me
to
the
Moon》,母亲正随着旋律轻轻摇摆。过往的路人侧目看向她们,可周芙伶却浑然不觉。
或许母亲是为了她怀孕,为了最近顺利在父亲那里占上风而高兴。又或许,母亲只是单纯地想安慰她,让她不那么难过罢了。
“等处理完这些琐事,我带你去威尼斯参加狂欢节,听说今年面具设计师是上次给你做婚鞋的意大利老先生。”
敞篷车驶入清水湾道,周芙伶利落地甩尾停进车位,主动替女儿解开安全带,定定地望着她笑,“孕期会开始水肿了,要多备几双你喜欢的平底鞋才行。”
鄢琦揉了揉酸胀的小腿,勉强扬起嘴角。那笑意还未抵达眼底,周芙伶便已看穿女儿强撑的坚强,却也不点破,只从手袋里取出两张黑胶唱片在指尖转了转:“刚淘到的比尔·埃文斯三重奏现场版,要不要陪妈咪听首《Peace
Piece》?”
“你那么喜欢音乐,好久没写乐评了……”
“妈咪……”她没等母亲话音落下,就反握住母亲的手,同她一起走进客厅,“别担心我,我会很坚强的。”
周芙伶的指尖顿了顿,抬手轻轻在她的头顶抚摸着,轻叹道:“先进去喝汤,今晚的苦瓜排骨里加了潮州老香黄,是你外婆的秘方,能解孕吐。”
鄢琦小口啜着汤,又没什么胃口地放下瓷勺,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发愣。直到厨房忽然飘来罗勒炖牛肉的香气时,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站起身,连另一张胶片滑落在地都未曾察觉。
不是他。
即便阿昀复刻了他所有的烹饪秘诀,甚至细心挑出了她不爱吃的洋葱,可那终究不是他系着围裙在灶台前转身时,眼底映着星火的模样。
她望着阿昀身上那件熟悉的藏蓝围裙,鼻尖蓦然一酸,却将哽咽混着汤羹缓缓咽下。瓷勺在指间微微发颤,她依然固执地舀起第二勺、第三勺,任凭麻木的味蕾与紧缩的喉头抗拒着进食的本能。
不是什么为母则刚强,她虚弱却坚定地对母亲说,是她原本就坚韧强大,且能从头交给这个孩子,如何坚强勇敢。
“我知道,”周芙伶坐在她身旁,陪她一点点吃着清淡的饭菜,自豪地笑着,“我们琦琦从头到尾,都是个勇敢优秀的大人。”
她夹了块蒸得晶莹的鱼腩放进她碗里,盯着她无名指上的粉钻戒指,忽然轻笑:“你舅舅今早从开罗来了电话,说小月亮在撒哈拉沙漠里捡了块陨石,非要拿来送给我。”
周芙伶取出一封信,里面塞了一张弟弟全家在金字塔前的合影——那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眼睛的孪生弟弟,正被女儿从身后搂着脖子,三张笑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丫头和你当年一样野,这次你舅舅去中东谈生意,她只在迪拜带了两天,就说要去突尼斯学传统镶嵌工艺。。。”
周芙伶的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侄女开朗的笑脸,“她不喜欢周家的条条框框,听说早就想出来单干,我邀请她来了香港,正好让她陪你聊聊珠宝,聊聊旅行。”
“她做的旅行攻略啊——”周芙伶拉长着语气,无奈地笑了笑,“特别好,好到我觉得她该去当导游。到了孕中期,如果你状态不错,妈咪陪你旅行去。”
鄢琦注视着照片里的女孩浓郁的生命力,轻轻地勾起唇角,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