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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那个时候，同陈豫景的电话还通着。

nbsp;nbsp;nbsp;nbsp;下意识地，隔着电话，她很轻地问他：“陈豫景，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nbsp;nbsp;nbsp;nbsp;电话那头愣了半秒。

nbsp;nbsp;nbsp;nbsp;话题转换太快、太没有铺垫，但陈豫景还是几近本能地直接道：“没有。”

nbsp;nbsp;nbsp;nbsp;他语气冷静，清晰又笃定。

nbsp;nbsp;nbsp;nbsp;事后回想这第一次的否认，陈豫景将它客观归结为某种求生意识。

nbsp;nbsp;nbsp;nbsp;“怎么了？”停顿片刻，陈豫景问道。

nbsp;nbsp;nbsp;nbsp;“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梁以曦叹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她敲击键盘，循着医生的话回复邮件：“谢谢您的关心。我们还没有孩子。”

nbsp;nbsp;nbsp;nbsp;“不要胡思乱想。”听她说完，陈豫景语气严肃了些。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嗯”了声，手上刷新了两次邮箱。

nbsp;nbsp;nbsp;nbsp;这次医生没有立即回。

nbsp;nbsp;nbsp;nbsp;她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把整件事告诉陈豫景。

nbsp;nbsp;nbsp;nbsp;可能因为这件事的起因太过随便，又或者，事情本身于她而言过于无厘头。但也可能，在她潜意识的推演里，这件事已经朝向了某个结论，是她不愿意接受的，而她不想主动去做这个结论。

nbsp;nbsp;nbsp;nbsp;入睡前，梁以曦收到了那位医生措辞委婉且饱含关切的“开导”。

nbsp;nbsp;nbsp;nbsp;他对梁以曦说，他可以保证，那时的流产并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太大的损伤，虽然有些外伤，但时过境迁。而且梁以曦出院时各项指标都是健康的，并叮嘱梁以曦不要因为流产产生不必要的心理上的担忧和顾虑。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发现自己有些看不太懂。

nbsp;nbsp;nbsp;nbsp;也许因为语言。

nbsp;nbsp;nbsp;nbsp;稀里糊涂地，她还专门下载了一个翻译软件。

nbsp;nbsp;nbsp;nbsp;最后，光标定格在“流产”的英文单词上，曲起的小腿发酸发麻，梁以曦都没回过神。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觉得滑稽。

nbsp;nbsp;nbsp;nbsp;这是她触及真相的第一反应。

nbsp;nbsp;nbsp;nbsp;——难道会有母亲连自己有没有过孩子都不知道吗。

nbsp;nbsp;nbsp;nbsp;太荒谬了。

nbsp;nbsp;nbsp;nbsp;合上电脑，往后躺倒在床上，梁以曦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平坦光滑，沿着两侧的骨骼一点点往中间按，柔软、温热的触感好像某种游离于身体之外的部分。

nbsp;nbsp;nbsp;nbsp;时间在她的身体里流淌，她自以为知晓每时每刻的变化，但其实不是。

nbsp;nbsp;nbsp;nbsp;她连着自己有过一个孩子都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慢慢地，一种茫然到近乎无措的情绪包裹住她。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发现，即便她现在知道了这个事实，她也找不到合适的情绪表达。

nbsp;nbsp;nbsp;nbsp;她被完全地、彻底地隔开了。

nbsp;nbsp;nbsp;nbsp;现在，那些本来、本应该的感受——像某种移植进来的器官，猛地塞回了她的身体。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感觉到某种不适，仿佛内脏被挤压，又好像哪里被掏空，身体一会轻、一会重。

nbsp;nbsp;nbsp;nbsp;轻的时候，脑子也轻飘飘，思绪如同羽毛，承载不了任何，也想不了任何。重的时候，她感觉呼吸困难、大脑缺氧，依旧想不了任何，闭上眼就是空白一片。

nbsp;nbsp;nbsp;nbsp;很长一段时间里，梁以曦望着酒店的天花板，没有动。

nbsp;nbsp;nbsp;nbsp;灯光的影子描在边缘，很淡的一层，稀疏透明，好像蛛网。

nbsp;nbsp;nbsp;nbsp;光线照不到的昏暗角落、家具遮挡的大块阴影里，都有这样一层朦胧的蛛网。

nbsp;nbsp;nbsp;nbsp;至此，已经有两个人告诉自己，她曾经有个孩子。

nbsp;nbsp;nbsp;nbsp;可笑的是，这两个人里没有陈豫景。

nbsp;nbsp;nbsp;nbsp;念头渐渐发冷，因为无从知晓、因为不明白和不理解，梁以曦感觉到一阵陌生。

nbsp;nbsp;nbsp;nbsp;她看着四周，不清楚自己是对这个地方感到陌生，还是对某个人，明明已经在这里拍戏好几个月，明明——明明在一起那么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