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珣半趴在沈聿面前,手心压着他的手背,温柔的注视藏着点忧色,就这样不停抓着沈聿别开的目光。
陆大人没意识到他们现在有多亲昵,因为他家小钰看上去快碎了。
“是觉得没有考好吗?”见沈聿不吭声,陆鹤珣又道:“考得很好,比我那时候好很多了。”
沈聿顺势挂在了他身上。
“皇都人才济济,各方而来的学子数不胜数,你能在他们中脱颖而出,可见你才智过人,颖悟绝伦。”
陆鹤珣说着,有一下没一下顺着他未束起的长发,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后背。
“陆叔。”
“嗯?”
沈聿垂着眼,修长的手指绞起他的衣角,在上头揉出好几道细褶。声音低低的,但又很直白地说出来,“我不高兴。”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些?”
陆鹤珣当然知道他家小钰不高兴。从面具画出的凶兽大口下,他的唇抿着,嘴角向下撇出弧度,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批的卷?”沈聿问。
“国子监祭酒以及礼部的几位大人。”
“那…我们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
陆鹤珣想也没想,“好。”
“嗯?”沈聿抬起头,疑惑地歪到一边,“真的?我还以为陆叔会说,小钰,你又说胡话了。”
岂料就着这事,陆鹤珣还真思索起来,“祭酒大人素来平和,想来不会计较小辈开的玩笑,但礼部那几位大人,我与他们相交不多,且待我去打探一番。”
沈聿对着他眨眼。
陆鹤珣笑了声,“可有高兴些?”
沈聿“嗯”了声,拉开帘子往外看。
黄纸黑字的榜文张贴在国子监外墙,挤满的学子或喜笑颜开,或哭丧着脸,而在最前头,有个儒雅的青衫男子。
他手执书卷,对身后向他各种追捧的学子,只回以淡笑,颇有荣辱不惊的意味,不多时,边道谢边挤出人群。
“那位想必就是今岁秋闱的解元,陆叔可认得他?”沈聿道。
陆鹤珣摇头,“不认得,但看他背后装书的竹箧,像是从青衡书院来的。”
沈聿若有所思,“青衡书院,果然如传言一般厉害,不虚此名。”
古代的书也真是难读得很。
待小沈覃从边境回来,就把他打包送到青衡书院,让他多读几年书。
陆鹤珣侧过身,摸着他的头,“好了,今日有喜事,带你去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沈聿靠在他的肩上,装模作样地难过起来,“陆叔可会觉得,我方才为虚名太过执拗?”
“你怎会这般想?”陆鹤珣诧然,继而无奈地笑起来,“人生在世,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即便是为了虚名又如何?”
他拉来沈聿的手,轻轻拍了下,“旁人口中,上进也好,洒脱也罢,那都是旁人说的,你心中自清,无人扰你。”
沈聿盯着他,倏尔笑出声。
他一本正经疏导人的样子真可爱。
“开心啦?”
“只是觉得陆叔言辞,过于委婉了。”
“此话怎讲?”
“前者,旁人定会说终日乾乾,不过被名利所缚,后者,便会说自暴自弃,甘居下流。”沈聿说着,学着那些学子念经,摇头晃脑起来。
“那你呢?”
“我?”我不过是想逗逗你。
沈聿突然靠近些,又像上次,毫无征兆地碰上他的鼻尖,缓声道:“我心中自清,无人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