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站了一会,刚转过身,就见曹颂来了。
“陛下,虞岚十日前在温娘子跳河的周边村镇搜查时,意外从一老伯那得知了些消息。”
祝无执神情平静,袖下的手指却颤了颤,“说。”
新年那天,他再次派人去调查,希望能找到推翻之前所有证据的蛛丝马迹,还温幸妤清白。
曹颂脸色不大好看,把头又往下垂了垂,沉声禀报:“温娘子跳河那夜,老伯正巧出来收陷阱里的猎物,看到…看到对年轻男女在火堆前烤火,他好心过去问话,那两人说是不慎落水的夫妻。”
“虞岚问了那对男女的样貌,是温娘子和沈为开无疑。”
“之前一直没发现这老伯,是因为老伯第二日一大早,乘船去了三百里外镇上的儿子家。”
“虞岚去查了,老伯的确是第二日乘船离开,也的确世世代代生活在那村子里,是猎户。”
“除此之外,虞岚让老伯指认了地方,确实是当初发现那封残信之处。”
祝无执面色冷凝,克制着怒火:“虞岚可再三确定过?那老伯为何去儿子家?”
曹颂低声回道:“回陛下,老伯每年那天都会去儿子家小住月余,二十年都如此,同村和他儿子的街坊都证明了。”
“虞岚是亲卫里最擅追踪和刺探的,他…再三核查过了,故而这么些日子才快马赶来报信。”
一口气说完,曹颂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都没听到祝无执的回应。
他偷偷抬眼。
祝无执矜傲冷淡的面容,如同瓷器般,一点点蔓延出裂痕。
勉力维持的平静,轰然崩碎。
80
第80章
◎解释◎
舱内暖香沉静,香炉逸出的袅袅白烟。
窗棂上透进的光亮浅淡,室内像蒙着一层模糊的纱帐。透过窗纸,隐约可见河岸萧疏的冬景或浩渺的波涛。
温幸妤被内侍带到舱室,已静立片刻。舱内只闻船身过水的汨汨声。
她这几日一直在想该如何解释,但不论怎么回忆那些事的细枝末节,似乎都找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私奔,更没有通敌叛国。
沈为开预设的陷阱太过精巧,她毫无知觉踏进去,等到发现端倪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温幸妤心底恨透了他,她不明白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害死她。
正出神,舱门传来响动。
门轻启,带进一丝凛冽的风,旋即又被厚重的门帷阻隔。
祝无执一身玄色常服,金冠玉带,步履沉缓,面色冰冷。
他没看她,径直走向暖榻坐下,指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铺着云锦的榻沿,视线才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比霜雪更冷。
“来了。”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却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是。”她垂首,喉头发紧。
短暂的死寂。
船转道,淡金日光随之偏移,投入窗口,映亮祝无执半边沉冷的脸。
温幸妤站在那,听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和心跳,掌心濡湿。
“召你来,所为何事,心中当有数。”他终于开口,每个字都淬着寒意,“温莺,朕给你一个机会。”
祝无执顿了顿,凤目微抬:“现在,解释给我听。”
“解释”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愤恨和失望。
温幸妤攥紧了手指,缓缓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
那里面曾盛着对她的爱意,此刻唯剩冰冷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