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将车停在街对面稍远的树荫下,没有熄火,沉默地隔着玻璃和窄街凝望。
他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或许是林月的朋友,或许是蒲笙的旧识,无论身份如何,这和谐的三人画面都像一道无声的宣告:离开他之后,她的世界依然鲜活。
那年轻人身上有种蒲笙和林月都熟悉的活力,他们交谈的姿态是自然的。
这种轻松自在的氛围,像一个无形的屏障,宁白明白,自己此刻的出现,只会打破她脸上的笑容。
他坐在车里,方向盘上搭着的手指收紧。看到她流露的轻松和欢喜,心底有酸涩,更多的是释然。
还好,她的生活并未因他而失色。
也正是这幅画面,让他心底最后那点犹豫彻底瓦解。
等待。
隐瞒。
他试过等她考完试,试过给她空间冷静,试过期望时间能愈合那道由他过去的沉默划开的裂痕。
可时间只证明了距离在拉远。
他所谓的稳妥,对蒲笙而言,就是欺骗和不负责任,用新的模糊掩盖旧的伤口,只会让伤痕更深。
没有第二条路了。
唯一的破冰之法,必须砸开那块他不愿提起的巨石,哪怕坦诚后可能带来崩塌。
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扇明亮的窗子,生怕多看一眼便会动摇决心,他无声地发动引擎,将这片景象留在身后。
回程的高速路笔直延伸,暮色渐浓。
宁白没有回家,他在一个能俯瞰城市的观景平台停车熄火。
车窗外,灯火亮起,他在昏暗中坐了很久。
终于,他拿出了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神情郑重,通讯录里滑了很久,那个名字,江云念。
这学期,他们在同一个学院担任教职,会在走廊擦肩而过,或在教工会上点头致意。
但那是一种仅限于同事,带着刻意保持距离的公事化交集,分道扬镳之后,他们从未如此刻般,带着非工作性质的见面目的联络过对方。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然后落下。
宁白:江老师,有空吗,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聊聊。有些过去的情况,想当面了解清楚,方不方便明天碰个面,地点随你。
措辞客气,疏离,带着克制,却有着请求内核,发送键按下的瞬间。
短信提示音轻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
宁白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了蒲笙,他必须直面那个连自己都曾拒绝深视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