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陆憬依旧未答允,只作出了让步:“待到明年。”
“明年复明年,何其多。”
她使了性子,樱唇翘起,让人完全无法与她置气。
陆憬还未哄过人,难得纡尊降贵一回。
到底不敢太过拿乔,顾宁熙见好就收:“陛下还有臣子要见,我便先回宫了。”
她起身一礼,合着规矩离开。
陆憬望她背影,知道瑜安还是不高兴,命高进送一送,笑容有些无奈。
高进陪了十二分的小心,一直将人送到朝宸宫外。
等出了朝宸宫视线,顾宁熙神色恢复如常。
灯会只是小事,无非是想试试罢了。
“容妃娘娘安。”
宫道上,着绯红官袍的年轻官员一礼,是顾宁熙难得的熟人。
翰林院修撰,刘喻。
陆憬会在年节召见他,必定有要事。
二人目光相交一瞬,对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讶然。刘喻心细如发,更何况他们二人对弈多时。
无需多解释,顾宁熙对这位友人报之一笑,携了侍女离开。
“刘大人,请。”
在原地立了许久,侍从低声提醒微有失态的清俊公子。
刘喻目送那抹身影消失在宫道一角,轻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尤记得,淮扬府水灾,倾盆暴雨中,那不顾己身跃入洪流,救护下孤童的一抹身影。
究竟是为何?
更鼓响过两声,太子殿下搁了笔。夜色渐浓,顾府卧房内点起两盏灯火。
顾宁熙阅看着从户部调来的卷宗,时有抄录,省得太子问起时应答不便。
窗边,怀月仔细收拾着行囊。两副裹胸层层叠好,被她置于行囊最底处。
“郎君这一去,少说也要三日。城外不比府上,与太子同行,郎君千万要小心,切莫露了身份。”
顾宁熙笑着点头。
“时候不早,水已备好,郎君早些沐浴歇息罢。”
“也好。”
水汽氤氲,顾宁熙浸于浴桶中,鞠一捧热水,细细擦拭。
白皙胜雪的肌肤沾上水珠,透着粉晕,仿若雨后荷花,清丽绝伦。
水雾缭绕,眼前的光景如在梦中。
虽则忙碌,但她有了自己的宅邸,自己的俸禄。
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其实,从未看懂过顾长瑾。
安分在位上坐了一会儿,见里屋只有她与太子二人,顾宁熙诚恳道:“殿下,臣这是卷进了什么麻烦?”
陆憬言简意赅:“贪墨。”
“哦——”用午膳时,御书房内,陆憬望着顾宁熙从食盒中端出来的那一碗物什,不禁陷入沉思。
“这是……从前只要我父亲受了伤,我母亲都会熬这碗药粥。”顾宁熙想要辩白一二,“御医检查过食方,并无碍。”
只不过她看着碗中这碗黑糊糊的东西,忽而觉得自己更像是刺客。
刚盛出来时,分明还没有这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