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内阁首辅陈祯,总离不开一句擅转弄权,结党营私。
这些年,陈府门下党羽跋扈更甚,无真才实学者忝居高位,清流文士多不屑与陈党为伍。
不过背靠陈首辅这一棵大树,到底好乘凉。就好比顾长瑾那五品官职,便是首辅力排众议保举的结果。
在朝堂上,首辅言内举不避亲,又以顾长瑾南下赈灾的功劳,奏请陛下擢升顾长瑾官职。
恰逢户部人才青黄不接,太子殿下亦无异议。
放眼朝中年轻一辈的士子中,顾长瑾最是官途顺遂,连初授便是六品修撰的李状元郎都矮上他一头。
若说羡艳未必有多少,须知有得必有失。饶那顾长瑾再如何傲视同侪,眼下太子逐渐掌政,首辅一党……焉知不是明日黄花。
午憩才散不久,孙敬入书房禀道:“殿下,宁国公世子递了拜帖,携林家六郎登门致歉。世子还备了礼,说被林家六郎踏坏的几处小摊,断没有让昭王殿下赔偿的道理。”
宁国公世子与殿下是同辈,此事国公府由他出面的确最合适。
陆憬批阅公文的动作不停,江山初定,如今的勋贵子弟竟已渐生骄奢淫逸之风,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让他们到前厅候着。”
“是。”孙敬领命,自命人去厅中预备。雪后初晴,宁远伯府阶前的积雪已清扫干净。
悬有“顾”字的几乘马车行于街巷间,护卫相随,一路引得不少百姓驻足停看。
当中宿卫着一辆华丽马车,有人猜测道:“这便是顾三小姐的车驾吧?”
伯爵府千金归家,这出入的气派果真非寻常宅邸可比。
“三姑娘请。”
宁远伯府的管事殷勤搬来脚凳,毕恭毕敬在前引路。
“请三姑娘安。”
侍女仆从齐齐行礼,时有人悄悄地打量着初归府的三姑娘。
她着一袭玉白色绣寒梅的珠缎锦裙,绣鞋上坠着的明珠圆润灿烂。外罩的天水碧斗篷在雪景的映衬下格外雅致出尘,恍若九天落入凡尘的仙子。
明明三姑娘是养在别院中,可这通身的打扮,竟比府上的姑娘们还要气派许多。
前厅内,宁远伯顾叙已携妻子秦氏等候。顾府的姑娘们坐于厅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妹或好奇,或冷淡,各怀心思。
顾宁熙在宫中看过宁远伯府的画像,对厅中人大多能合上名姓。
她尚未游刃有余准备好如何面对眼前的双亲,但宁远伯显然比她想象得还要热情许多。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宁远伯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欣喜,掌上明珠归来,嘘寒问暖一阵,还拉上了妻子。
“夫人瞧,我们的三姑娘出落得多好。”
顾宁熙记在宁远伯夫人名下,占一个嫡次女的身份。
从她甫一踏入厅中,秦氏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她出生望族,自恃眼界甚高,对府上姑娘们的教导也从来严格。
眼前的女郎姿顾如此出挑,轻轻巧巧立在那处,就盖过了其他姑娘的风头。
秦氏的笑顾有些淡,不同于宁远伯热切地过了头,她道:“好了,女儿才回来,先让她回院中安顿罢。”
她转向顾宁熙:“家中新收拾出的瑶华院,你且看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再改便是。”
顾宁熙福了福:“多谢母亲。”
“你的这些姊妹们,得空时也好认一认,聚一聚。”
“是。”
“母亲说得是。”大小姐顾姝盈盈一笑,温柔地接过了话。
四姑娘顾姗按捺住神色,在嬷嬷的眼神劝告下,依旧移开了目光不言语。
她是宁远伯与秦氏的幼女,得双亲宠爱,素来骄纵。
平白无故被人占去三小姐的名号,还兴许是个父亲在外的风流债。
瑶华院极宽敞华丽,这些日子她看送进去的陈设摆件,远胜于她的院落。当初她磨缠了母亲许久,母亲都没松口把瑶华院给她,只让她住进同大姐院落规制相仿的灵心院。如今这样好的一方所在,父亲竟直接做主给了旁人,还再三叮嘱母亲精心布置,如何能叫她服气?
宁远伯含笑,内宅事务夫人安排得从来妥当,有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