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可汗间争权夺利之事屡见不鲜,稍有外力便能加速推动其内讧。当初中原内乱,突厥扶持中原各个政权,力图加剧中原内耗,阻碍统一,以谋求更多利益。
如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顾宁熙道:“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亭中寂静,甄源与谢谦眸中惊异与欣赏交织。
而陆憬的目光,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侃侃而谈的人。
待得话音落,回神的顾宁熙也是一愣。方才的话语太过流畅,就好像自然地从她心底流淌,根本无需思索。
更甚于,她似乎感觉自己已经与突厥打了几十年的交道。
其他几人倒并未生疑,突厥内政,他们方才或多或少已经讲了许多。顾大人入朝三年,东宫那边大约也关注着突厥的动向,顾大人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顾宁熙看舆图上昭王殿下的圈画,须臾明白他之意。
突厥在北,有回纥、薛延陀,东有契丹。他们受突厥欺压已久,心底未尝没有怨气。
自内分化,自外合围,终要扫清突厥边患。
午后的光景弹指而过,黄昏散值后,甫一出了昭王府,顾宁熙便命人去孟府带话。
表兄休沐在京,她正好有事请他帮忙。
七月流火,最热的天气渐渐过去。
那日从校场回来后,顾宁熙便着手收拾值房,这两日陆陆续续将自己的物件往顾府搬。
算算日子,她在昭王府当值也有小半年,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还真不少。
才清点完画笔,长随在外通传道:“顾大人,武安侯到访。”
顾宁熙点头:“请侯爷进来吧。”
谢谦今日造访没什么事,主要是来炫耀他的木战车。
等给顾大人看完,他还要去真定王府走一趟。
桌案上空旷,木战车可以随意驰骋。
顾宁熙不吝赞美之词:“终于修好了。我便说么,当真是极威武极精巧的。”
“是啊。”这架木战车工期耗了许久,谢谦得空便往少府监跑。他每每叮嘱匠人们不必心急,务必慢工出细活,力甄完善。耗费数月,终归是得了一架完美无缺的木战车。
说话之间,谢谦也打量过半空了的值房。
他道:“顾大人要走了?”
“嗯,我明日就回东宫。”
虽说早就隐约听闻了消息,但当真亲耳证实,感受难免不同。
谢谦也知道顾大人兼了太子中允一职,早晚要回东宫。
相交一场,谢谦对顾宁熙笑了笑。
伤感倒是不必的,毕竟他们还同朝为官,日后还能再见。
虽说分数两党,但只要情势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他们之间依然可做朋友。
顾宁熙吩咐人备了茶,以茶代酒:“否极泰来。”
对眼前这架木战车是,对武安侯谢谦亦是。
二人碰了杯,顾宁熙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她的梦境,也能如此否极泰来。
月光清冷如霜,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吟月跪于屋中,这不是她第一次见昭王殿下。可此番没有顾大人在旁,她又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带来此处,心底惶惶不安。
她也不傻,知道自己能值得昭王殿下亲自提审的,只有与顾大人相关的事。
她打定主意,就算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不能出卖顾大人。
环顾四周并无刑具,吟月一遍遍回想着顾大人的话语,想给自己多一点心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