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箭凌空而出,帝王射出了围猎的第一箭。
世家子弟们紧随其后,策动胯下骏马,赴山间围场一试真章。
不过是午后练了区区小半日箭,顾宁熙黄昏散值前便觉得很是疲惫。
她将无关紧要的事务都推到了明日处置,早早就想睡下。奈何梦不遂人愿,入梦后更不得安生。
月光很淡,梦境中的她着一袭玉白色的望仙曳地锦裙,鹅黄色的披帛松松搭在臂肘间。
她被人单手横抱到了绮窗前。第四回合开场前,本就热闹的青云马场更是人声鼎沸。
昭王、淮王二位殿下皆亲自上阵,今日的赛事不可谓不精彩纷呈。
纵然昭王殿下已三年未回京,但昔年殿下在击鞠场上的英姿,不少看客仍旧记忆犹新。
昭王座下青骓已蓄势待发,意气昂扬。
满场喧嚣中,淮王陆忱望着对面中央的人,执紧了手中缰绳。
同样的打法自然不能再用,陆忱知道他这位兄长可不会顾忌。
吩咐亲卫们全力以赴,陆忱心底也隐隐有个念头。
既然如此,不如真刀实枪好生较量一番。
二位殿下皆已率众就位,判官左右望过,鸣锣开场。
赛事愈发激烈,小小一枚马球在场上飞驰,如同长出了双翅。
清风亭内,顾宁熙面前的糕点已经许久未动。
她的目光追随着场中的昭王殿下,看他挥杖击鞠,几无虚发;策马疾驰,肆意畅快。
须臾间又是一球正入门洞,在晴空白云下甚是醒目。
武安侯他们策应在周围,配合默契。往往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顾宁熙目不转睛,纵然不曾见过,但她仿佛可以想象战场上昭王殿下的模样,是如何一呼百应,响应者如云。
一连两局大胜,到第六回合尾声时,孟庭都忍不住轻轻叹息:“这也太狠了些。”
足足三个回合,淮王殿下那一方统共只得了三筹,这一场恐怕更是要封零。
反观昭王府,单就这一回合,已经一连下了十二筹。
顾宁熙笑了笑,很是了解:“大约是淮王运气不佳,赶上了昭王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否则他不会如此不留情面。”
不过想想也是,先前淮王的打法实在算不上磊落,也难怪昭王殿下不悦。
身后人推开了窗子,窗外正对着一处花圃,遍植名贵花卉。此地有温泉,地气暖,繁花娇妍动人。
衣裙半褪在臂弯,在月下露出细腻白皙的肌肤。
他信手将一朵牡丹别于她发间,从身后来。
夜幕中有两三点星子闪烁,为着便于赏景,这扇轩窗的高度开得恰到好处。
花圃四周围了高墙,夜阑人静,空旷无人。
花蕊任君采撷,在风中颤颤巍巍,饱含晶莹露珠。
夜色散去,天边已现鱼肚白。她好奇道:“那赵建安被擒后在殿下面前真是如此说的?‘我若不来,将来还得麻烦您劳军远征。’”
“的确如此,”陆憬笑道,“赵建安也算是一代英豪。”
洛阳被围,王行满遣使求援。赵建安重义,当下便率十万大军前来增援,只可惜兵败。
“竟是真的,表兄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说书人以讹传讹。”
顾宁熙与昭王殿下碰上一杯,酒过三巡,她的话也多起来。
她说到自己近日的苦恼:“上回给殿下看的江东犁,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是没什么大进展。”
构想是很好,她欲控制犁铧入土的深浅,但试了好几种办法,怎么都做不出来。
她也并非向昭王殿下求助,就是带了几分醉意,对着好友抱怨两句。
“往后几日正好不忙,我准备去工部的书库看一看,兴许能在古书中翻到一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