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婉望眼前人,其实细算下来,她与林棋也算是年少相识,门当户对。
林棋是宁国公府嫡长子,文韬武略兼备,样貌生得上佳,在一众世家子弟中颇为出挑。
曾经她也以为对方会是良婿,配得起自己。可婚事一拖再拖,感受到他的毫无担当,薄情寡义,现在她再看他,竟觉只剩“道貌岸然”四字。
她接了话:“湖边清静,景致也好。”
就算她不来此地,恐怕对方也会想方设法邀她来此。今日当值,晚间顾宁熙宿于宫廷。
天已擦黑,御书房中政事尚未处置毕,顾宁熙仍在殿中陪着陆憬。
她新翻开一篇策问,半月前的朝议,陛下问百官江山初定,天下群盗并起,该如何处置。
这段日子以来,朝中大臣纷纷上书。折子递到中书省,由顾宁熙与另二位中书舍人负责分理。
文章各抒己见,但无论如何落笔,最后的要旨无外乎是分作两派:以仁政乎?以重法乎?
这是要定本朝国策,会极大地影响到往后政令的颁布与施行。
她愿意帮他省了这等麻烦。满天繁星闪烁,瑞和殿中好生布置了一番。
顾宁熙换下官服,她晨起出门时,陆憬便与她再三交代,今夜要陪她过生辰。
是以忙完公事,她便径直从工部回了瑞和殿。
她好笑地想,若是她被公务多耽搁了一阵,对方大约要直接来工部接她。
七夕那盏锦屏花绽灯特意被点亮,侍从都退在外间。
晚膳除了顾宁熙素日里喜欢的菜肴,还特意备了两壶瑞露清酒。
酒质温润平和,入口醇厚绵甜,余味悠长。
酒性不烈,顾宁熙喝着喜欢。
无需人布菜,二人面对面坐着用膳。
说起朝中事,削爵的诏书已下了半月有余,顾宁熙看大部分陆氏郡王都是敢怒不敢言,已经接受降爵的旨意。
但难免有人存了异心,顾宁熙道:“不得不防。”
陆憬颔首,亦想看看有谁胆敢造他的反。
顾宁熙与陆憬碰了酒盏,眸中蕴满笑意。
是啊,整个大晋最能打的人就坐在她面前。若要在本朝起兵谋逆,那确乎是要些胆量的。
她不由自主去想,自己能够领兵打仗,果然对军权的控制会更有底气。
陆氏宗亲再不安分,恐怕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一刀斩下甚好,省得给了他们机会抱团商量。”
顾宁熙并不觉得削爵的旨意逼迫太紧,除了陆氏宗族,全天下都乐见其成。
就拿宣平侯府来说,顾氏一门的爵位是实打实跟着高祖征战四方,论开国功勋传下来的。那些郡王单凭一个姓氏封王,实难服众。
顾宁熙抿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难得有这般合她心意的清酒。
她酒量不错,一壶酒渐空,二人聊的话也越发随心。
几棵垂柳挡去河畔视线,顾宁熙听见一道生气勃勃的声音:“顾大人今日也在此处啊!”
洛昀一袭橙色绣如意菊的襦裙,系了浅一色的披风,笑意明媚而又灿烂。
顾宁熙不知不觉为她的笑容所感染:“是啊,你何时回京的?”
“前几日刚到,今日天气好,便来散散心。”洛昀前一阵陪了母亲回外祖家探望,也是懒得理会洛氏族中那帮亲眷。
她见到顾宁熙便觉得心情甚好,果然今日适宜出门。
秋风吹拂,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宁国公府有侍从到了湖畔,上前低声对世子耳语了几句。
顾宁婉便见到林棋面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说出了那句与她梦中如出一辙的话语:“有桩事要处置,我先失陪一阵。”
他似乎感到歉疚:“晚些时候……我有句话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