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变后,这些年无人知晓叛逃的淮王去向,很多人都以为他已身死。
一朝东窗事发,大晋天子动雷霆之怒,遣使问罪突厥。
突厥可汗无意与大晋再起兵戈,献牛羊三千余头,并修书一封向晋帝求和。
随突厥使团而来的,还有被五花大绑的淮王陆忱。
突厥可汗昭告天下,向大晋送还淮王。如何处置这个忤逆犯上的亲弟弟,任由晋帝作主。
淮王陆忱被押解入京的那一日,大晋的百姓不由又想起数年前那场席卷京都的叛乱。
与此同时,避居德宁宫、不问政事已久的太上皇,亦重新回到了宫廷。
多方博弈,满朝文武皆在揣度陛下会如何处置淮王。
论律自然当斩,但论血脉,淮王乃太上皇与太上皇后亲子,更是陛下的亲弟弟。
顾宁熙扁了扁嘴,陆憬笑着安慰人道:“无妨,天色还早。”
顾宁熙听着却有两分嘲讽,都是她在前带路,昭王殿下一直随她的脚步,不紧不慢。
陆憬倒是真觉得山中的景致甚好,可以慢慢欣赏。
过了半山腰的石亭,今日爬得慢,顾宁熙觉得无需歇息。
她微微出了汗,挽起一小截衣袖。
清风吹拂,浅绿色的衣袂中,更衬得露出的那截皓腕白润如玉。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伸手,牵一牵那柔润手腕。
就像先前在遇刺的河畔,陆憬知道元乐的掌心柔软。
两番心境全然不同,眼下是十足的唐突。
李太卜道:“昭王殿下命格贵重不凡,恰似青松立雪、璞玉藏辉,勋业彪炳,日后必能护佑邦国安宁,成就千秋佳话。”
似是而非的答案,明德帝沉吟良久:“卦象还有何指?”
李太卜后背沁出些冷汗,听出陛下话语中的不满。
他恭谨道:“禀陛下,恕臣斗胆。殿下而立之年后,似有一生死劫。”
“你说什么?”明德帝立刻摈弃杂念,追问,“是何劫,如何解?”
李太卜惶恐:“臣学艺不精,实在难以窥破天机。但龟甲有灵,昭王殿下此劫可化,关窍正在那位良人身上。”
他双膝颤颤巍巍跪于地:“臣一介凡身,驽钝至极,实在不堪解此天命奥秘。万望陛下宽恕。”
姚皇后命侍女端上新沏好的五味姜茶:“虽说你年轻,但天寒地冻的,平日出门还是要多添件衣裳,擅加保养。昭王府的人也该多留意些。”
孙敬领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躬身应是。
正殿中姚皇后还邀了二三贵女作陪,陆憬只与其中一位相熟些,便是元乐的长姊。
贵女们都向昭王殿下请安,顾宁婉的位置靠昭王殿下最近,心中还觉得奇怪。
今日的赏梅宴,陛下与皇后娘娘显然是有意挑选昭王妃,也给了朝中适龄一辈彼此相看的机会,多成就几段良缘。
但她已经定下了与宁国公世子的婚事,不知怎的帖子上竟还添了她姓名。
方才皇后娘娘与她说话,还问及她的姻缘。
顾宁婉应答得体,除了她之外,殿内的另外两位贵女也是出自公侯之家,是合适的王妃人选。
顾宁婉暗自沉思,大约皇后娘娘只是想寻个不相干的人作陪吧。
陆憬轻拨茶盏,姚皇后将手炉放于一边,将适才祈安与宣平侯府姑娘的神色收于眼底。
他们二人显然并不相熟,连眼神的交汇都无。姚皇后看得出来,他们间的生疏是真,没有半点掩饰的痕迹。
皇后娘娘笑着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有些荒谬。只因在梦境里,她两度听闻祈安纳了宣平侯嫡女为贵妃,所以趁今日机会试上一试。
结果显而易见,梦境果然是不着边际的。
宣平侯膝下,可只有这一位嫡女啊。姚皇后也着人打听过,宣平侯府其他的姑娘虽有几位养在正房夫人膝下,但在族谱上都是记了庶出的。
顾家姑娘处事端庄,落落大方,姚皇后打心眼里喜爱这个姑娘。她备了一对羊脂玉佩作赐礼,寒冬腊月,单是为了自己私下的困惑,也是难为顾姑娘入宫赴宴作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