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了自己。这样在前朝的日子,她还能维持多久呢?
哪怕现在看上去一切如她所愿,可她的命运也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轻而易举便可控制住她的所有,她依旧受他拿捏。
“嗯?”
陆憬低眸吻了吻怀中人的唇,察觉到她不同以往的沉默。
顾宁熙暂且不想打破这份表面的平和,回应着他的吻。
她靠在他胸膛前轻轻喘息,又抱怨一句:“不就走神了片刻,陛下是愈来愈过分了。”
后半句话真心实意,顾宁熙在榻上的体力着实难以招架他。
陆憬笑起来,在她面颊落下一吻,心满意足地拥了人入睡。
顾宁熙累极了,合上眼,呼吸很快转作平稳。
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天色渐晚,宣平侯府中膳房已在预备晚膳。
偌大一座侯府,女眷多都居于西院。
月华院中,听了侍女禀告,顾宁婉暂时停了手中抄写佛经的笔。
她对来人道:“顾大人外间政务如此繁忙,怎么今日有闲心登我的门?”
有两名侍女退下去沏茶,顾宁熙亲亲热热地唤她:“阿姊。”
“嗯。”
无事不登三宝殿,等顾宁熙落了座,顾宁婉道:“说吧,有何事?”
屋中没有外人,顾宁熙也开门见山:“阿姊能不能借我二十贯钱?”
二十贯数目不小,但顾宁婉确实拿得出来。她平日里的衣食用度都由侯府供给,要动用银钱的地方并不多。自她及笄后,母亲就开始为她置办妆奁。母亲的陪嫁大部分都是留给三弟的,不过也匀出两个铺子交到她手中,让她先学着打理。
顾宁婉顿了顿,转眸看了贴身侍女青梧一眼。青梧会意,去里间取钥匙。
事成了一半,顾宁熙心底松快许多。见阿姊正在抄佛经,她看了一会儿,笑着赞道:“阿姊的字越发进益了。”
瞧她殷勤模样,顾宁婉点了点她的额头。在外人面前,她们这对异母的“姐弟”一向是不说话的。宣平侯府后宅两位夫人并立,不知道是京都多少年的谈资。
母亲很不喜欢沁兰院,无外乎是因为孟夫人庶民出身,竟与她与她平起平坐。这些年母亲将管家权牢牢握在手中,时时自矜当家夫人的身份。可真要论起来,这样一桩旧事分明就是父亲的过失,怎么能一味埋怨到孟夫人头上?
顾宁婉心中有自己的评判,却依旧站在母亲这一边,明面上与沁兰院素无瓜葛。如若不然,她会伤了母亲的心;她不能这么做。
顾宁熙称赞的话语出于本心,卷轴上的墨字娟秀漂亮。这是阿姊为祖母抄的佛经,连祖母那等挑剔之人,对着这等字迹都没有二话。
顾宁婉弯了弯唇,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囿于内宅中,所谓的一笔好字也就只剩了这些用途。母亲道祖母喜好佛法,便要她多多抄写佛经讨她老人家欢心,为三弟早日登上世子之位多添些筹码。
姐妹二人说话间,青梧已经从钱匣中取了银票来。两张银票面额一共二十三贯,顾宁婉道:“多出来的三贯你留着应急罢,也好宽裕些。”
她是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的,如无必要不会向她开这个口。
将银票递给顾宁熙前,顾宁婉最后告诫道:“不准做有违家规的事。”
除此之外,她没有再多过问。陆憬面不改色:“儿臣前段时日在崇圣寺中求过签,解签的高僧说儿臣的姻缘还须等上三两年。”
“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有了几分从前的感觉,明德帝怒意渐消。
殿中桌案上摆着不少物件,是陆憬闲来无事,寻出了柜中的旧物翻看。
明德帝记得当中的一把木弹弓,还是他亲手带着祈安做的。
他放平了语气,姻缘之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父皇说得有理。”
这小子没安好心,明德帝不与他计较,但也不准备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
他道:“你到底心仪什么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