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银钱,顾宁熙道谢后离去。
尚未到会试之时,贡院街前有些冷清。
贡院正门敞开,侍卫戍守在外。顾宁熙还记得门内有两座牌坊,东为“明经取士”,西为“为国求贤”。
京师贡院,等闲人不得靠近。守卫见那女郎衣饰不凡,想必是哪家的千金,放在平日他们不会主动驱赶。
只是今日不同,尤其女郎身后又有护卫相随。
谨慎起见,守卫不动神色递了话进去。女郎的情绪尽数掩于长睫下,转瞬即逝。
再欲探寻时已让人捉摸不透,唯余一盏空酒樽。
谢谦沉默须臾,仿佛方才那一刹只是他的错觉。午后的时光翩然而过,黄昏的余晖落下,转眼便到宫宴预备开始的时辰。
顾宁熙需提前至席上等候,命侍女取了自己的披风,秦让好生送了顾三姑娘出去。
他回来时,见帝王摩挲着掌中一枚玉棋,吩咐两刻钟后摆驾。
“是,陛下。”
宴饮的昭华殿中一应已布置妥当,宁远伯府的席位在中段靠上。
顾宁熙寻了自己的位置,安静摆弄着自己的手炉。
秦氏在与旁席两位夫人谈天,说起太后今日召了不少贵女,显而易见是在准备给陛下纳妃。
除了宁远伯府外,其他府上亦有得了太后赏赐的出挑姑娘。
陛下继位至今,后宫仍空悬。各家府邸明面上不提,私下里心照不宣各有盘算。
顾宁熙听得走神,目光不知不觉飘远,落到殿门处的那几张席位。
宫廷盛宴,向来五品以上的官员方有资格参加。
她笑了笑,好不顾易才升了官的。
还以为今年能混个末席坐坐。
浮云散去,明华殿中宴饮仍在继续。
清冷的月光撒落亭间,映照出亭中两道颀长身影。
“狱中的二人招了,又吐出些消息。”谢谦神色舒展些,年节总归能有一桩顺心事。
“待正月十六复朝,臣想请旨往金平府一趟。”
科举舞弊一案牵连甚广,索证隐秘且艰难。
落网的二人一直往来为考生与枪替者牵线,挣够了银钱常年逃匿在外。也是因新年阖家团圆,方才在家门外捕获他们的踪迹。
武德司一支暗卫已全权交由谢谦辖制,陆憬道:“一切小心。”
未掌握确凿实证前,尚不宜打草惊蛇。
“朕会以巡查赋税之名,调你出京。”
“顾此失彼,他们总会露出破绽。”谢谦会心一笑,“就是不知,首辅在其中参与多少。”
那可是只隐蔽的老狐狸,执掌内阁数十年,不知留了多少后手。
“且顾他养病。”
君臣二人相视,一切无需多言。
新朝初定,气象一新。
谢谦踟蹰再三,知晓朝中已有奏请陛下纳妃的声音。
他费心遣词,有一事终归要问一问。
“顾……她与陛下……”
“朕给过她选择。”风吹动一角玉白锦袍,帝王目光望向天边皓月,声音散于风中,“她有自己的决断。”
今时今日,首辅一党式微,朝廷新旧更替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