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侍奉下来,她们知道姑娘是个极好相与的性子,有时还愿给她们讲讲诗词歌赋,志趣故事。
她就这么坐在窗下,阳光落在她发间,美得不似凡间人。
这样的女郎,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我啊,”顾宁熙翻过一页话本,笑着道:“只是想起曾经许的一个愿罢了。”
泼天的荣华富贵,还有从朝堂全身而退。
原来佛祖就是这般实现人的愿望的。
“奴才领旨。”
顾宁熙在紫宸殿睡的这一晚极安稳,一夜无梦。
向菱向萍候在殿外,等候服侍娘娘更衣起身。
榻旁人早已不见踪影,晨起他离去时,亦没有扰醒她。
睡足了一觉的顾宁熙神清气爽:“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刚至巳时。”
顾宁熙点一点头,换上了送来的的烟紫色妆花缎锦裙,系了浅一色的锦带。
紫宸殿中也备了早膳,顾宁熙由向萍挽发时,恰好帝王自外朝归来。
二人便在偏殿一道用膳。今晨膳房特意备下的糖粥,丝丝甜味恰到好处,顾宁熙很是喜欢。
接连在紫宸殿借住了三个晚上,最害怕的那一阵过去,顾宁熙便歇在了明琬宫。
寝殿一角还留了一盏烛火,给主人一点慰藉。
“陛下。”
明月悬天,秦让送上一盏安神汤,宸妃娘娘今夜留宿于自己寝殿。
“下去吧。”
“是。”
殿中归于宁静,龙榻一半再度空缺。帝王沉思半晌,忽而对自己有些无言。
分明……她是他昭告天下迎回来的宸妃;他们二人,本该是亲密的。
他何须如此患得患失。
才看完的话本不知何时被女郎顺了回去,帝王笑了笑,想起她依偎在自己身畔的睡颜,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或许……她留于自己身边,未必是全然顺于形势。
在偏殿用过午膳,顾宁熙回宫换了一身从宁远伯府带入宫的衣裙,与帝王登上了出宫的车驾。
风和日丽,马车由顾宁熙指点,停入一处僻静的巷中。
二人行于街头,宛如寻常的新婚夫妻一般。
春日里,集市也热闹。御书房内,谢谦拱手一礼:“陛下。”
帝王未问他从宣平府归来先去了何处,君臣二人心照不宣。
卷宗已送到帝王案头,陆憬批复。
科举行贿一案牵连甚广,大有法不责众之意。
谢谦自顺隆衣铺始,先后清查怡棠楼、天宝当铺等多处据点。
会试考生贿赂主考官,明目繁多。
譬如入当铺,以低价典当珍宝,此为定银。中举后再以高价赎回,一来一回,流水般的银子就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当铺。又或者,天宝当铺摆出种种赝品,士子当珍品来赎,分三六九等。贿银多少,名次便能大致落在多少。
寻枪手代考亦可。有专人做策应,牵线找到考生中有意旁门左道者,于声色之地洽谈。怡棠楼中,若是点海棠或是桃珠几位姑娘,其实找的便是背后的枪手。
士子间口口相传,盘根错节,彼此又拿捏住舞弊的把柄,无需担心泄密。
如此隐晦行事,得利不知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