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不来?”
孟姝张望了一番里头,低头挑了挑碗里的菜。
“你多吃点,”柳鹤眠见她兴致缺缺,活像个操心的爹,拼了命地往她碗里夹菜:“你刚大病初愈,正是要多补补的时候。”
也不知道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扶光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不说,就连孟姝出去一趟后都怪怪的。
挂念着白日一事,孟姝有些心事重重。
她倒不是担心沈褚礼要算计她什么,她是在想珍珲宫……
看来等会得跟扶光再商议商议。
孟姝收回目光,朝柳鹤眠笑了笑,听话地埋头扒饭。
不一会,扶光便出来了。
他看着与往常一样,神情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察觉到孟姝频频投来的目光,他有些讶异地挑眉:“不吃饭,看我做什么?”
孟姝:“……”
不知为何,好好的话,总让他说得颇为尴尬。
柳鹤眠咬着筷子,八卦的眼神转了又转,嘴角悄悄翘起。
“没什么。”孟姝有些郁闷地埋头苦吃,看到柳鹤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恨恨地踹了他两脚。
疼得龇牙咧嘴的柳鹤眠真真是敢怒不敢言。
合着这一个个,都拿他撒气了?
他有些可怜兮兮地撇嘴,朝扶光投去求助的目光,谁料想,青年根本没看他,动作赏心悦目,正不徐不疾地细嚼慢咽。
待用好饭后,柳鹤眠便一如既往地出门赏月,屋内顿时只剩下孟姝和扶光二人。
“你今日有心事。”
青年给她倒了杯茶,于她身旁落座。
昭华宫的位置占尽地利,偏殿也是一样的清雅舒适。
坐在殿外的游廊角下,隔着一扇镂空雕花木屏,外头便是皎洁的月色。
徐徐清风落在这头,抬眼便可见到清浅的池塘,以及那漾起的夏荷。四周安静闲适,除了淡淡虫鸣,便只余下泠泠水声。
若非檐角的琉璃宫灯摇晃着,这当与乡野桃源无异。
说来也怪,扶光这个人,总能将人心看透。
孟姝一手托腮,歪头看着他,半晌,又收回目光,忽地轻叹一声。
她将今日在珍珲宫的发现告诉他,包括与沈褚礼的碰面。
未曾想,他开口问的居然不是关于秦阿蒙或燕无瑶,而是沈褚礼。
听到这个名字,扶光神情难得一变,屈指轻叩了叩桌沿,月色如波于他眉目间晕开,他沉吟道:“孟姝,你最好多提防此人。”
孟姝一愣,其实不用他提醒,她也有所考量。
否则,今日她也不会当着沈褚礼的面,说出那番话。
自那日上巳节后,每每回想那夜时,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管是街市江岸的匆匆一瞥,还是游船上那糊窗纸的捅破,包括后来沈从辛的追杀,他们的被迫逃亡……
孟姝察觉到,自己被沈褚礼引进了一个局。
在这个局里,沈褚礼或许一开始也只是一枚棋子,但不知在哪一刻,棋子开始有了意识,他不再是纵人操控的木偶,他开始了反击。
虽不知这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博弈,但孟姝知晓,在局中局下,她被沈褚礼拉进了他所做的博弈里。
他利用游船,利用她的怜悯之心,巧妙地将他们拉入同一个阵营,好让沈从辛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想此,孟姝摇头轻笑。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她便觉得沈褚礼不似表面上那般温润奉礼,但她也并不觉得他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