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沈褚礼与燕凛倒是相熟。
沈褚礼抬眸,意味不明:“孟姝,我以为,你我当是一起的。”
扶光有些不喜地朝他看过来。
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沈褚礼眉梢微扬,丝毫不怵地回望,嘴角轻勾一笑。
孟姝闻言,眉头一蹙:“太子殿下,你想多了,我们不过几面之缘。”
“哦?”他笑:“可那日游船上,沈从辛已经看见你我相随。”
“相随”二字被他咬重,仿佛在刻意向谁强调什么,带着淡淡的挑衅。
“沈从辛修养了一阵时日,如今除了残废的腿脚,其余已无大碍,”他走近:“你觉得,他好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
其言外之意是,沈褚礼成为沈从辛的眼中钉,孟姝也不能幸免。
他在拉拢她。
孟姝下意识地皱眉,刚想开口时,眼前却被一道身影挡住。
扶光站在她面前,青年身姿如玉,眉目神情却透着冰凉,眼神锐利:“不用你管。”
沈褚礼目光微凝,没有多言,只是轻哂一笑,其眼底意味不明。
“殿下。”
此时,有人从门外走来。
孟姝顺着声音看去,瞳孔微缩。
是他!
问风抬步走进,见孟姝看来,朝她微微点头,并无遮掩。
孟姝认出,此人分明是那日上巳游船上,她随手打晕的“富家公子”。
她眼眸一沉,有些不喜地看向沈褚礼。
她虽早就猜到所谓的游船追杀,不过是他请君入瓮。
可没想到,就连她的“逃脱”也是他刻意安排!
“问风,带孟姑娘和扶公子去见燕老。”沈褚礼看着她,平静道。
……
问风领着他们绕过碧池,来到了后方的一间茶室。
茶室悬着乌木竹帘,帘间孔隙里漏进日光,铁吊子架在红泥小炉上,炭火将熄未熄,浓烈的酒香透过热气飘来,水汽在铜壶盖下凝成断续的珠串。
那是一壶温沸的烈酒,并非清茶。
孟姝和扶光刚一走进,竹帘忽然簌簌震颤,穿堂风挟着池塘水汽涌进,墙头挂上的“忠君贤臣”四字被掀动,墨痕里藏着肆意遒劲的飒意。
屋内镂窗边,摆着一竹摇椅,上头躺着个耄耋老人。
他看上去年事已高,却没有想象中的满头白发,反而乌发利落,气质凌厉矫健。
垂洒的日光落在老人阖起的眼窝,拂过眉目间的豪气,他并不过分消瘦,反而身形威武,静静地躺在那时,面容祥和,却不怒自威,带着于血雨中冲锋的厉气。
竹椅“吱呀吱呀”地轻摇,彼时的老将军像极了他身侧摆着的那把长枪。
红缨褪成残阳的颜色,随风慢摇,沙场的磨痕缠绕着八棱铜锈枪杆,铜铸的睚眦吞口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上头云雷纹几乎被磨平,看似沧桑却又暗含锋芒,一如它的将军。
孟姝和扶光并没有出声打扰他。
沸腾而起的酒香充斥在方寸间,浓烈的炽意打破了这满室的清雅娴静,却又比那清香更为袭人。
燕凛早就察觉有人走近。
他并未睁眼,摇了摇身下的竹椅,“来者何人?”
问风将他们领到门外后便走开,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三人。
扶光与孟姝相视一眼,随即抬眸,上前一步:“燕前辈。”
听到是一年轻人的声音,燕凛眉间一动,缓缓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