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静静地看向他,眸色锐利。
沈褚礼却自嘲道:“若爬不到最高处,遑论自保,就连身边人都护不住。”
“燕老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他看过来,眼里带着运筹帷幄的笑。
果然,就连燕无瑶的事情他也知晓。
就是不知,他知道多少了。
孟姝心头一跳,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沈褚礼无疑是他们渡鬼此行最大的变数,此人城府难测,实在难以揣摩。
他静静端详着孟姝,茶水氲氤的热气扑洒过女子长而密的眼睫,她眉目灵动,带着清亮通透,竟比窗外繁花更要明媚。
沈褚礼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握紧了手中的瓷杯。
暗探传回湘水镇异士的消息时,他正在颍州,面对沈从辛围困,他不得已死马当作活马医,为将来回京破局,铺了一条路。
孟姝和扶光,就是他的路。
只是他没想到,阴差阳错间,还不等他出手,宁宣帝便一纸皇榜将人招入了皇宫。
孟姝心思机敏,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那日昭华宫赏花初见时,他便注意到了她。
可还不等他查清他们底细,沈从辛便计划着想要在上巳节取他性命。
想此,沈褚礼眸光微寒。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宁宣帝还默许了手足厮杀。
为了破局,沈褚礼悄无声息地从棋子变为执棋者,将孟姝巧妙地拉入局中,为的,就是要借助她和扶光的力量。
直到那日问风寻来了那位车夫,才让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孟姝和扶光,就是从湘水镇而来的那两名异士。
其实方才沈褚礼骗了她。
对于鬼神,他信不信并不重要,他也并不在乎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只要借力,仅此而已。
微风吹起屏风后的软帘,窗外叶影簌落,淡淡的竹香随风自来,萦绕过男人低垂的眼眸。
他自诩算无遗策,却没想到这盘棋局还是出了变故。
他低估了宁宣帝,更高估了自己。
握着杯盏的指缘泛起勒痕,沈褚礼抬头,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孟姝,沉吟道:“燕凛能答应你的,我也可以。”
“你我并非敌对,何不联手一试?”
就在孟姝沉默之际,他再次开口,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外头清浅无波的池,仿佛透过层层水雾,看见了平淡绿水后那翻腾汹涌的渊。
“通灵奇术,或许你们更为擅长。”他转过身,笑带讥讽:“可在京城,我要比你们更好行事。”
孟姝眉心一蹙。
其实沈褚礼说的,不无道理。
他们这次要对付的是万人之上的一国君主,扶光的神力又不可擅用,仅凭他们二人,顶多再加上个柳鹤眠,实在是太痴人说梦了些。
她的手缓缓攥紧。其实从今日踏进将军府时,她便心感不测。
一切都太顺利了。
他们想入宫,便顺利借着皇榜名义进到昭华宫。他们想查燕无瑶,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冬袅。再者,他们想要找燕凛,便碰上了沈褚礼……
是啊,沈褚礼。
孟姝抬头,这一切,怕是都逃不了沈褚礼的掌控。
这一场皇室之间的博弈,终究还是将扶光和孟姝拉入了局。
“你和燕前辈,很是相熟?”她道。
沈褚礼有些意外地扬眉,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