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看向女人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轻轻抽出。
“娘娘,我跟太子并没有相熟到可以劝说的地步。”
她道:“更何况,你我都没有资格跟他说这些。”
沈褚礼这些年来在权力的漩涡里如履薄冰,他视作兄弟的哥哥要杀他,他一向尊敬的父皇只将他当作棋子,如今母亲又死因不明,他若真的要做些什么,没有人可以替他原谅。
孟姝在走过陈妙善身侧时,将捡起的一颗佛珠重新放回她的掌心。
“娘娘,人要往前看,既然往事已不可弥补,那就在未来,多做些什么吧。”
……
扶光将菩萨像后的尸骨装进乾坤袋里,将她们带回了“夜中明珠”。
他曾看过,这些尸骨都是女子。
就如陈妙善所说,里面或有妃嫔,也有宫女。
孟姝问他:“是否要将她们葬下”
扶光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们还没等到自己的公道。”
柳鹤眠刚一推门走进,便见屋内两人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你们回来了”他捧着手中的八卦图,走到桌前坐下:“怎么都眉头紧锁的,可是不顺利”
孟姝摇了摇头。
“交待给你的东西,可有练好”扶光看过来。
避免明日柳鹤眠在法事上露出马脚,扶光白天时特地为他准备了几道小术法,让他铭记在心,好应付明天的法事。
柳鹤眠点了点头,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扶光你就放心吧,你们为这件事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明日这出大戏,我一定不会掉链子!”
他不仅认真对待了,而且还隐隐觉得有些兴奋,就好像有着一种救世英雄的自豪感来!
扶光没好气地叹息,但愿吧,但愿明日过后,京城可以恢复它该有的平静。
一些不见天日的枯骨,也可以等来她们的安息。
……
次日,京城又落起了雨。
数着日子,应是立夏前最后一场春雨了。
黑压压的城云覆过锦绣,荣华之上,皇城巍峨,红墙矗立,模糊在烟雨楼台中。
冷宫内的主殿中,雨声顺着冷意灌入,因着雨势浩大,无法将法坛祭在殿外,便只好临时起意将法事放在殿内举行。
殿阶前的沉香方桌上,高燃而起的青烟盘旋萦绕,一旁的焚帛炉内黄白相间的阴司纸腾烧着,灰烬随风漫出,浓烈而闷沉的焚香味传来,有一身穿道袍,头挽发髻的年轻大师站在中央。
他一手高香,一手朱砂笔,缠绕的青烟拂过他半阖的眼眸,年轻人口中振振有词,伴随着声声锣鸣,他手持朱砂,于空中洋洋洒洒挥落笔毫,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诵经到一半,他勾了勾手,焚帛炉旁正在烧纸的小道士走过来,她低着头,接过大师手中燃起的清香,朝供桌的方向拜了拜,随即回到炉边,抬手将它们投入火中。
“道法无量,邪灵退散。”
那小道士闭着眸,手指凌空一点,似在画符,虔诚吟诵。
殿下的蒲团上,围坐着好几人,其中最为瞩目的,当是面前几个。
为首的男人神情肃穆,暗沉的眼眸幽幽,俊朗眉目间不怒自威,带着逼人的帝王威压。
在他两侧,分别坐着他的两位皇子。
左侧的年轻男人今日换了身礼制规整的绯色蟒袍,上头用东珠美玉绣着奇珍宝兽,其中蟒纹锋利难掩风华,金冠束起的乌发下,眉目温和不失疏离,微微勾起的唇角间,带着一贯儒雅奉礼的弧度,矜贵非常。
与其截然不同的是,在宁宣帝右侧,另一个年轻男人形容散漫,因身上残伤,他无法坐直,身后的公公只好虚扶着他。
此人眼神扫过间,高高弓起的眉眼下自带戾气,凶狠恶煞,其野心神色毫不掩饰。
宁宣帝的法事每隔几年便会大办,沈从辛常常对此嗤之以鼻。
他不耐地皱起眉,看着青烟围起间的黄袍道士又唱又跳,有些恶嫌地别过眼。
“还要多久”他低声不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