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里含泪:“帮我,帮我杀了他!”
孟姝顿住。
如今胡娘子的模样,与过往风光泼辣的她大相径庭,很难不让人生出怜悯之心。
可孟姝还是冷静下来,她侧目,对上那道从半空中传来,一直幽幽盯着自己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胡娘子:“此人太过强大,胡娘子,此番是我们大意了,我们杀不了他。”
此人不知是神是鬼,孟姝虽有一身武功,可若是对上修炼之人,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她是杀不了的他的。
至少现在的她不行。
“不。”胡娘子闻言,有些激动地扯住孟姝的衣袖,猛地摇头:“你可以,你一定可以!因为你是,你是……”
后面的话她未说完。
大片血色从她唇边涌出,渐渐染红了她的衣襟,继而蔓向她的胸口。
随着女人瞳孔一空,她抓着孟姝的手无力垂下,雪花飘荡间,孤独地覆落在她僵直的睫毛上。
四周仿佛有一瞬的寂静。
簌簌而落的雪花覆满孟姝的衣摆,她察觉到什么,当她回过神来,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女人的鼻息时,她早已气绝。
不知是这泼天大雪的缘故,还是孟姝的心凉,她感觉怀里的躯体慢慢僵冷,继而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雪原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男子得意的笑声围绕在耳边,孟姝却充耳不闻。
她抬手,轻缓地抚过胡娘子死不瞑目的双眼,旋即缓缓起身,将她安稳的平放在地,捡起掉落在旁的大氅,重新披回她的身上。
艳丽的石榴红色裙摆被白色大氅一点点覆盖,孟姝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她眸色深沉,将手中拽着的大氅一点点拉上,直到完全盖住女人的脸。
明明相识不久,甚至立场不同,可孟姝还是给她保下了最后的体面。
当坠下的雪花一点点飘落在大氅上,当胡娘子的尸体几乎与这片雪原融为一体时,孟姝才重新抬头。
冰冷晦暗的目光静静看向那道笑声传来的方向。
双琅在灵力周转的作用下,体内作乱的蛊虫渐渐平稳,他虽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可此时,那道包含嘲讽与得意的目光正朝孟姝瞧来,他眉梢微扬,似在告诉她。
“你看,到最后,你们还是自不量力。”
孟姝没有理会他。
淡淡的眼神只在那头停留一瞬,继而重新看向那浮向半空中的人影。
他正负手而立,冷风吹起他鹤氅下的黄袍,袍衣作响间,几缕黑发从肩边露出,男人隐匿在帷帽下的面容实在难辨,可孟姝却还是看出了他此刻的神情。
那双幽沉莫测的眸子,正含着笑意玩味地看向她,似乎像在看,行至末路,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可他却又像在等。
从方才到现在,他始终没对孟姝出手。
也是这一点,让孟姝心怀忐忑。
此人城府极深,其真实意图又让人捉摸不透。他分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她,甚至可以将她带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他没有。
他分明可以直接杀了胡娘子,却偏偏让她受尽折磨,在孟姝怀中死去。
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孟姝眼眸微抬,有道冷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她明白了。
他在激怒她,可激怒她能得到什么呢?
孟姝莫名想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控制不住的力量,方才男人的话又一点一点冒进她的脑子里。
她究竟是谁
孟姝伸出手,看着自己被胡娘子的血染红的手心,被风雪磨砺的指节冷得让人发疼,她却忽然静下心来。
她实在不想再看见那股力量出现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她却不得已不这么做。
哪怕这样,会落入那人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