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紧了抱着她的手,不管他怎么给她输送神力,她的身体就好像一块的朽木,油尽灯枯般,怎么修补都无济于事。
扶光一时间有些心慌。
难以抑制的情绪涌上心头,陌生的酸楚生出,伴着丝丝锥痛,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不断跟她说话,祈求她不要彻底闭眼。
眼前的雪路一望无际,待他终于爬上山顶,雪山的冷风簌簌灌进。
他弓着腰,借着身躯和衣袍将孟姝往里护得更紧了些,风雪扑打在他身上,露出在外的手掌早已被磨红,可扶光却无暇顾及这些。
迎着雪风,山头间隐有铜铃声作响。
抬头间,白茫茫的大地上,忽有一抹鲜艳落入他眼。
那是赤膊族人所信奉的,传说中的五色经幡。
寒风刺骨刮过,经幡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于雪山之巅摇曳迷离,日光穿透云层落在它身上,洒下层叠的碎影。
扶光抱着孟姝的手掌却倏然覆上一点温热。
他低头,看见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嘴角溢出,一点点染红了她的衣裙,继而染上了他的手。
“孟姝,孟姝!”
他终于忍不住低喝出声。
青年无措地将人放下靠在怀中,声嘶力竭地呼唤她的名字。
可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扶光眸色一变,怅然的心慌间,他听着孟姝愈发虚弱的呼吸,心口仿佛被狠狠攥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开始疯了般给她输送神力,哪怕不管他怎么做,那些神力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涌回来。
可扶光倏地很害怕。
他从未这么害怕过一个人的死去。
无意间,他瞥见自己脖间的一抹青绿。
那是她的棠花玉。
他一愣,将青玉取下,仿佛明白什么,眸中情绪涌动间,他看向她,苦涩低喃:“你个傻子。”
“这是我阿爷给我的护身符。”
女子的声音伴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护身符,护身符……
扶光再也忍不住,他跪坐在雪山之巅,在雪山经幡下俯身拥住她,有泪自青年脸庞坠落,灼热的湿意砸在女子的脸上。
风雪吹拂下,她似感受到什么,眼睫轻动,隐隐苏醒,艰难地、挣扎着睁开眼。
似乎是看到他的泪,孟姝有些意外。
她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带着一如既往地调侃,故作轻松地嘲笑他:“哭了啊……”
她抬手,轻碰了碰青年的脸。
扶光微怔,见她突然醒来,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竟落了泪……
青年的眉目被风雪染上惊愕和无措,垂眸看向她时,只听见孟姝虚弱的几近被风声揉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落入他的耳中:“我还没死呢……”
她这副故作轻松的模样,真真是要教扶光气死。
可她的痛苦是肉眼可见的难捱,鲜血从她唇边不断涌出,嫣红染上了那片干涩惨白的唇瓣,滴落在白雪里,晕开了触目惊心的斑斑印记。
“别说了。”扶光温柔地为她擦过唇角的血,将眼里溢出的情绪再次压回去,艰难地抱着她起身。
风雪湮没了孤旅人随风扬起的衣角,血色落在他的步履后,滴滴滚烫而触目,如同艳色红梅,凄美地消失在雪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