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顿:“还是让她遇上了扶光,还卷入恶鬼一事中。”
“殿下,”他抬首,柔和的眸色间带着茫然,“你说这究竟是缘还是劫”
穆如癸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怪我,怪我太大意,没能护好她,让那些人又卷土重来,险些让少主再度丧命。”
说着,他悔恨地攥紧了拳头。
在孟姝昏迷不醒的那几个日夜里,穆如癸将自己关在房中时,他每一刻都在想,若孟姝再也醒不来,他要怎么办
穆如癸想,他哪怕重蹈覆辙,散尽一身修为也要拼了命杀了那人,然后自戕,为她殉葬。
“说出来怕你笑我,可我这条命本就是多偷得来的。”他悲戚一哂,抬手将壶中仅剩的忘忧君一饮而尽。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偏偏只我活了下来”他笑着笑着,有泪水隐隐流出。
这些年来,他宛若废人一具,若非为了孟姝,他恐怕早就一把刀抹了脖子,随他们去了。
就如同这十二尊牌位。
穆如癸深吸一口气,狠狠地闭上眼。
那一瞬间,仿佛当年烈焰纷飞的画面又重现脑中,让他心痛难耐,恨不得手刃敌人。
穆如癸在祠堂内坐了很久,直到烛台中的白蜡燃尽,光芒暗下,他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古铜色小酒壶依旧被他牢牢握在手心,他笑了笑,不知想起什么,将手中酒壶遥举,与阶上牌位遥遥相对。
待他转身离去时,黯淡下的眼眸里,再次落下一滴泪。
鬼界夜晚的风很大,带着一丝*寒凉,当它吹拂过檐下的古着铃,铃音低响时,穆如癸想,或许是那无家可归的亡魂想借着这股风,回家看一看吧。
酆都城的灯火彻底暗下,穆如癸回到鬼王府时已过夜半。
他本想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却没想到在路过棠园时,里头灯火常亮,而孟姝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候已久。
“阿爷。”她似乎对他晚归早有预料,月影朦胧下,她身着素衣,就静静地站在那看着他。
许是今日喝的酒太多,也可能是夜色太过昏暗,穆如癸心中一惊,恍惚间竟从她身上看到了几分故人影子。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愣住,待缓了半晌,这才抬步走近:“这么晚了,你在这作甚”
“我等阿爷很久了,”她似话中有话,笑着看向穆如癸:“阿爷也有话想问我不是”
棠园中夜色清浅,伴着海棠花香,水池明明,漾出一汪清波。
望池边的镂花小矮几旁坐着两人,孟姝将烹好的热茶斟好,白瓷茶杯放于穆如癸身前。
穆如癸看着她,今晚孟姝静得出奇,自从在院外见到她,他便忽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这股预感在他得知孟姝又与扶光相遇时,是一样的心情。
见他欲言又止,孟姝笑了笑:“阿爷有话便问吧,若阿爷不问,我怕等会听了我的话后,便不想问了。”
穆如癸看向她:“阿姝,你如今伤已好得差不多,我们明日便回人间吧”
孟姝一愣:“为何”
“我们是凡人,鬼界并不是我们可以长待地方,更何况,你总不能一辈子在这。”
“阿爷,”孟姝放下手中茶杯,认真地看向他:“我暂且不打算回人间。”
“为何?”这下轮到穆如癸奇怪。
他心下一咯噔,莫非是孟姝知道了什么?
他虽掩饰得极好,可她与他生活十余载,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可孟姝也没有说破,只是看向了那一树海棠。
“阿爷可还记得魂引仙”
她将今日于医署馆中的见闻告知他,郑重道:“我想帮帮它们。”
那些冥鬼皆是无辜之人,只因恶人迫害这才中蛊,孟姝既有能力挽救,便无法做到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