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他开始习惯她的存在,虽然他每次面上都不显,可只有神君自己知道。
他会在浮阙宫每个冷清的夜晚里,默数着她下次来的日子,哪怕那日有事不在,他也会在她临走前特地赶回来见她一面。
为此,扶光每次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魔,觉得自己变得莫名其妙。
在这些细微的相处中,他发现孟姝对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看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炽热,有时会常常偷看他,被他发现时又会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神界不缺仙侣,恰巧那日兰子舟跟他说到神界哪个仙子又跟哪个仙君相恋的事,扶光这才恍悟,难不成孟姝这段时日的异样,是因为她喜欢他
于是向来按时就寝的神君,第一次失眠了。
他起身拿起外袍披上,走到寝宫前的小院子里。
那是孟姝闲着无聊,教着仙侍们一起种下的花圃。
其中长得最茂盛的那棵,便是一株海棠。
浮阙宫位处三界之外,却有着与人间相似的四季变换。深秋冷月下,披着月袍的俊美青年独坐于海棠树下,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想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亮起时,望着那红霞漫开的云日,扶光才下定决心,他得想办法让孟姝醒悟,或许是他这段时日的淡然放任让这姑娘心生了错觉,误将同僚之谊当成爱意。
可不知为何,当做出这个决定时,扶光却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天规虽不限制神仙有情,可扶光深知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天诞之神,身上肩负着与生俱来的责任。
他的命注定是众生的,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有情更不敢有情。
扶光向来对自己很是了解,旁人都说他冷心冷情,他自己也觉得,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所以他便理所当然地将心中这抹异样当成错觉,恰巧过几日要下界化解天灾,扶光觉得,这或许是个让孟姝不要一错再错的好时机。
恰巧第二天,孟姝来了,依旧提着清紫檀食盒。
扶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食盒上移开。
却在心里有些懊恼。
不怪孟姝会错意,因她身为鬼王,难免要在神界走动的缘故,便与众仙家相熟起来,恰逢有一日太上老君那新得了几瓶疗愈的仙酿,知道扶光按例要去三界巡查,便托他顺路带去鬼界。
那提着仙酿的清紫檀食盒,便是扶光从浮阙宫中拿去的。
毕竟只是一个小物件,后来扶光也没想着再拿回来,谁知孟姝却特地归还,还带了一些点心分给宫中仙侍。
见他们欢喜,孟姝便每次都拎着食盒带点鬼界的吃食,对此,扶光也并没有在意,也就默认将食盒给了她。
可如今看来。
倒是他逾矩了。
微风吹进浮阙宫里,在花草围簇的石桌旁,孟姝趴着不知在写些什么,时不时露出一丝低笑。
看着不远处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向来运筹帷幄的神君却有些犯难。
他该如何开口,才能在既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又能将误会说明
扶光活了这么久,却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
哪怕他已经尽力不动声色地拉开他们距离,可似乎仍伤害到了她。
那日孟姝走时,神情明显有些落寞,甚至忘了擦去她用茶水在桌上写下的字。
于是乎,在那个晚上里,扶光又一次失眠了。
后来连着几日,孟姝都没有再来,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扶光该去下界的日子。
那日临行前,仙侍送他到浮阙宫外,他却突然想起了很久没来的孟姝。
他摩挲指尖,半垂下的眼眸里竟有一瞬的失落。
他想,孟姝不来也好,想来是她终于醒悟,知道自己误将寻常情谊当作男女之情。
但临走时,他还是特地叮嘱了仙侍:“日后再见到殿下时告诉她,让她以后不必再送东西了。”
此话一出,扶光没有意料之中的松了口气,反倒忽感心头一紧,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泛上。
细细想来,自己这几日心神不宁的时候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