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蹙眉看向眼前的矮小老者,眼里止不住的动容。
当年的苍梧山死状惨烈,穆如癸虽没死,却也在那场烈焰中毁了面容,更失修为,为了完成故主遗愿,他却不得不削骨求生走出苍梧山。
从此以后,一夜苍老,身形畸变,甘在人间躲藏多年,重新修习,这才好不容易遇到了孟姝。
直到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孟姝才彻底明白,当初穆如癸为何要一声不响离开玉骨村。
他发现了那群黑衣人的动向。
他们在找神血。
许是那群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人间西南,为了不让孟姝被发现,穆如癸这才自离出村。
他看似是在调查恶鬼现世,实则是想在摸清那群人底细的同时,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穆如癸自始至终,都在拼尽全力护住她。
他是知晓全部真相的人,也是背负了最多的人。
可他一开始,也不过是个意气风发,轻裘走马的潇洒公子。
孟姝拉住他,眼眶有些泛红:“阿爷,您难道想抛下我一个人吗?”
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穆如癸背影一僵,抓着针囊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他叹息着,眼里也隐隐泛泪。
他怎么可能真的对孟姝狠下心。
迟疑间,孟姝突然倾身抱住了他:“回家吧阿爷,鬼界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心头仿佛有根弦被重重拨动,穆如癸鼻头一酸,险些没忍住落泪。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看了看屋内刚施完针正昏睡的冥鬼们,轻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见他态度缓和,孟姝嘴角微扬,亲昵地挽住他的手一同向外走去。
“对啊阿爷,昨日那个装着冰蝉的瓷瓶呢?”孟姝道。
穆如癸疑惑蹙眉:“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他想了想:“应是在药房里,我去拿。”
白色瓷瓶被握在手中,质地温润,品质不俗。
孟姝眼神一敛,细细观察,发现的确与宫中瓷器做工相似。
孟姝坐在医署馆内看得仔细,花医姑正巧路过,见状有些奇怪的上前:“殿下怎么拿个瓷瓶看得如此仔细若是殿下喜欢,大可差人多送些到府上。”
孟姝闻言抬头,突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花医姑见过这个瓷瓶”
花医姑点头,接过孟姝手中瓶子:“对啊,这是我们族中官窑的样式,宫中应常见才是。”
昨日穆如癸拿冰蝉回来时她便觉得这瓷瓶眼熟,但她本以为是从鬼界带去的,可现下看来,却有些不对劲。
“怎么,是这瓷瓶有异样”
“也不是。”
她眼神一默,再抬头时却笑着看来:“花医姑,我记得之前宫中器具都是由长老堂管理采办,不知,现在还是吗?”
花医姑点头。
“这是自然,莫说宫中的物件,就连鬼王府的器具也都是统一由长老堂经手的。”
看来此奸细,定是族中人,不仅如此,还可经常出入宫中,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拿到官窑的瓷器。
孟姝看向瓷瓶的眼神渐渐冷下,回想起那黑纹面人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
那人绝对没有想到,他随手一拿的瓷瓶,竟会成为孟姝的突破口。
今日的长老堂内很是寂静,除了洒扫的宫人们,便只有四处巡逻的鬼军。
远远瞧见有个素衣女子走来,正在门口打瞌睡的小鬼侍眯眼看去,待彻底看清来人面容后,身形一震,连忙向里跑去。
“忍长老,忍长老,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