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里非官即富,他要让他们知道,他柳鹤眠可以不依托金银细软,在这世道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深夜的缕缕幽光从中漏入,倾洒在地面,照映出年轻人的叛逆又清傲的身影。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柳鹤眠下定了决心,他要用《易经》之学扶危救难,造福百姓。
于是乎,他做了他这大半辈子以来,最大胆的一次决定。
趁着深夜,月下无影,他偷偷翻墙溜出了柳宅,这一离去便是两年。
第二日清早柳母来送早膳发现人没时,柳鹤眠早不知跑到哪去了,空荡荡的房中只留下一封信,柳鹤眠甚至连一块碎银都没拿家里的。
“起初刚离家出走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快要饿死了。”
柳鹤眠搓了搓手,回想起那段日子来时的确觉得辛酸,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好在,我凭借着我自己的手艺,一路占卜问卦,慢慢的,也能为自己挣个温饱。”
眼前的年轻人虽是笑着的,可话里话外都难免让人心疼。
孟姝与扶光相视一眼,轻叹了口气。
柳鹤眠此人看似放荡不羁,却又行径古怪,算命问卦向来只收三文钱。
起初孟姝还感到奇怪,问柳鹤眠为什么时,他只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若非人活着需要果腹,我还真想分文不收。”
至于为何要收三文嘛……
他眨了眨眼,笑看孟姝:“《易经》中不多不少,正好包含连山、归藏、周易三部易书,所以我柳鹤眠起卦,也只收三文!”
那时候孟姝听了还调侃他故作玄虚,搞崇拜主义,可现下看来……
或许他只收“三文钱”的背后,也是想向柳家证明,他柳鹤眠无需太多金银,更无需饱读诗书,也能过得很好。
孟姝垂眸。
少年心气总归是大的,她知晓柳家人对他的期望,却也理解柳鹤眠当初的决定,更佩服他一心追求所爱的勇气。
或许就是这么多看似离奇怪诞,却又坎坷起落的经历才造就了柳鹤眠。
这个在京城街头立旗问卦,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夜晚的龙麒城终于没有白日那么炎热,月光下带着一丝凉的风意从门外吹进,抚慰了人们急躁的心。
月光如水下,灯火高燃,暖玉生香,厅中桌前围坐着一群人,主位上的男人虽至中年,却难掩一身威严气度,大多数商贾都气势飘浮,目露金钱狭色,可眼前人却沉稳如钟,一双黑眸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失和气,又让人心感忌惮。
这就是天下第一票号“留盛润”的东家,柳宅家主柳正言。
他朝孟姝与扶光颔首:“二位既是我儿朋友,那便是柳宅的贵客。”
他抬手示意:“这些饭菜都是龙麒城的特色,不知合不合二位口味,若有哪里招待不周,还请贵客见谅。”
借着说话的机会,他大抵将眼前二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行商之人眼光最为毒辣,他只一眼便瞧出,这两人皆是气度不凡之辈,看上去并非普通人。
扶光朝他颔首:“柳前辈客气了。”
“鹤眠,你们是如何相识的呀?”
说话的是一个貌美丰腴,温柔亲切的夫人,她坐在柳正言身边,笑着看向他们。
柳夫人名唤萧玉吟,她相貌生得极好,一双柳叶眉下笑眼弯弯,明媚中又含江南女子特有娇柔,出口的是温言软语,让人很难不喜欢。
“他们啊可是我的大恩人!”
柳鹤眠闻言,兴高采烈地讲述了一番在他们三人在京城相识的故事,但为了避免柳正言夫妇二人担心,他特地隐瞒了一部分,尤其是关于恶鬼的事。
毕竟在凡人眼里,神鬼都是传说,贸然出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柳鹤眠的话,柳正言与萧玉吟相视一眼,看向孟姝与扶光的目光少了几*分警惕,更多了些好感。
待用完膳后,孟姝和扶光特地拉过柳鹤眠,见四下无人,这才问起隔壁王宅的事。
先前他们还在想要如何打探消息才不会打草惊蛇,现下有柳鹤眠在,以他的身份,应该要比他们知道的更多。
“王高茂是王家嫡子,前几日的确出了意外,被发现惨死家中。”
说起这个,柳鹤眠眸色一默,面露几分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