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还不能回去。”
那黑纹面人既然来了人间,孟姝不信除了吞金煞后他没再有后手。
万一这一切只是调虎离山之计……
说到这个,孟姝睫毛轻动,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抬眸。
“原来如此。”
他们前脚刚离开鬼界,宫内就有奸人闯入,还杀了孟倚。而后他们被引进老宅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同时,也阻止了孟倚死讯的传来。
这一切环环相扣,他们看似解决了吞金煞这一大患,实际上那群黑衣人的目标根本不在此。
吞金煞或许也是一个幌子。
想清楚这些后,孟姝神情缓缓沉下,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扶光看向她:“鬼界那边我已经让不铮过去了,届时他会和段之芜取得联系,你……”
他想出声安慰她,抬起的手在即将碰到她的肩膀时僵住一瞬,最终还是放下。
“孟姝,你不必将所有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闻言,孟姝心头一动,垂眸长舒一口气后,笑着看向他:“走吧,去看看柳鹤眠,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实在有些担心他。”
扶光与孟姝一同向外走去,堂前的丧仪已经布置完毕,厅中静悄悄的,二人穿过守在门外的下人,径直走进厅中,看见了那跪在两尊棺椁前烧纸的柳鹤眠。
他身着凄白孝服,身形单薄,手上烧纸动作不停,双眼却无神地看着那盆中火光,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憔悴。
孟姝和扶光没有说话。
二人来到牌位前给柳正言与萧玉吟上了柱香,随即来到柳鹤眠身边,自然地拿过一旁纸钱坐下,帮他一起烧着。
过了很久,柳鹤眠才终于愿意开口说话。
他声音艰涩嘶哑,带着压抑的哭腔,可眼睛里泪早已流干了:“谢谢你们……”
扶光没有抬头,点燃的纸钱在他手中燃开,被青年放入火盆中。
“与我们说什么谢,”他声音柔和,拍了拍柳鹤眠的肩头:“你没事便好。”
柳鹤眠低头擦了擦脸,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已被人拆开看过。
他递给他们:“这是我爹留下来的。”
他吸了吸鼻子:“他在信中道清了事情的原委,指明了王世焱这些年来贪昧官银的罪证,还说了留盛润的后续事宜。”
“今日杨大人来时,我已将罪证交给他。”
至于其他。
柳鹤眠仰头轻叹,目光从这厅堂中一点点看过,笑中含泪,尤显悲寂:“这是柳家祖上造下的罪孽,这么多年来留盛润生意的愈发红火,这罪业便越来越大,于是他特地叮嘱我,将这些年留盛润的余利全部上缴朝堂,遣散宅丁,开门布粥,也算是后人对这罪业的尽力弥补。”
“可票号也是我爹这么多年来的心血,让我解散留盛润,我竟有些不舍得。”话到此处,他有些哽咽。
柳鹤眠从前对票号经营不屑一顾,对于留盛润的生意更是不上心。
可这一次,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何为在乎。
原来留盛润早已不是一个票号这么简单。
那是他的家,是柳正言带着他儿时玩耍的地方,里面的一桌一物,一砖一瓦,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丢了它,就好似柳鹤眠丢掉了前半生的自己。
看完手中的信后,孟姝与扶光相视一眼,心中无不动容。
柳正言此举是他们所没想到的。
直到此刻孟姝才真正懂得了他在柳家老宅中的那番肺腑之言。
看似是恳求她与扶光的相助,实则也是自己的陈情。
他从不觉得这些踩在他人血骨上得来的财富是自己的,哪怕向吞金煞行害人之事的人并不是他,可他仍揽下了所有责任,让吞金煞既由柳家人起,也由柳家人终。
“柳前辈之大义,孟姝实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