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请哥哥留下。”李惜愿唤他。
他脚步未停,足下生风,不多时,庭外远远飘来嗓音:“罢了,我何尝是那等不识趣之人,不惹你赶客。”
“辅机你瞧瞧他!”她转头抱怨。
“你莫怪你兄长,他是在恼我。”长孙无忌微微呵唇。
“哥哥不许恼你,我会生气。”她鼓起脸颊,“所以他专程跑来是为甚么?”
“陛下命我为右仆射,明日奉诏就职。”自然,向她隐去了皇帝嘱托的重任。
李惜愿倏然睁圆瞳眸:“甚么?辅机做宰执了?”。
夜间就寝时,李惜愿本睡眠极好,脑袋一沾衾枕便能进入梦乡。
今晚也不例外,她裹进被褥,未过半晌即酣然沉睡。
忽地,毫无预兆地睁开眼。
她晃了晃身畔长孙无忌手臂:“辅机,我发觉不对劲。”
他睁目凝视李惜愿,面前一双莹莹眼眸在夜里发亮,竟能在瞬间困意全无,自上空炯炯盯住他。
“你又有何新发现?”
李惜愿一脸肃然,分析得头头是道:“哥哥让你做宰执,听着是风光,暗里绝不简单,辅机老师还未至而立,惯例说来,这般年轻的宰执是很难立威的。”
“说,你们背地里有何密谋?哥哥是不是威胁你了?”她猛摇他肩膀。
“睡罢。”长孙无忌道。
“你不说,我便不睡。”李惜愿撑起侧颊,一本正经地注视他。
“我倦了,明日还需早起。”
观他硬的不吃,她眼珠一转,脸凑近前,张口咬住他的耳后。
“你说不说?”
“从何处学来?”长孙无忌只觉一支羽毛拂颤心口,试图撬开他的齿关。
“你莫问,只管告诉我。”
“我告诉你。”他向她屈服。
李惜愿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下来。
长孙无忌简略述罢,她一声不吭地听着,目光始终凝固,末了,终于转动双眸,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他们会不会骂你?”瞳眸间流露心疼。
“不会。”他微怔,俄而道,“因我既未耳闻,便当无视。”
“那是陛下逼迫你做的么?”她问。
“陛下未尝逼迫,是我自请。”
李惜愿倾身抱住他,搂得弥紧:“我明白了,辅机是为了大唐,为了贞观,那我陪你一起。”
“先睡罢。”他望她良久,最终将她手臂放下。
“嗯。”她终于缩回被窝,“祝辅机一夜好眠。”。
于皇帝支持下,这番大刀阔斧、六亲不认的裁撤立刻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轩然大波。
原本二千余人的中央官僚机构,转眼被精简为六百四十三人,被裁去的官吏们一哄而上左仆射裴寂府邸,请求这位武德朝最位高权重的老臣为他们讨要说法。
李世民下定决心清扫武德旧臣,裴寂便无法置身事外。
于是他当日便寻至李渊门前,内侍为他通报,然而李渊一猜即中来意。
他命内侍摆上茶具,端上肴点,又捧出时令瓜果,与老友亲切攀谈,问及长子裴律师婚事,爽快允诺将女儿临海公主下嫁。
然裴寂纵是感谢,却并非为此而来。
逮着空闲,他伺机询问:“太上皇久居深宫,可知陛下裁……”